却实非你母子二人所能承受。
王云梦凝注着他,缓缓道:你怕我母子会成为累赘,妨碍你的王图霸业,是不是?
快活王道:我不能授人任何弱点。你的武功谋略虽足以成为我最好的帮手,可怜花还小,需要你照顾,留在中原乐土总好过
乐土!王云梦勃然变色,我们母子多年辛苦劳碌,你却以为我们是在乐土享受!
快活王微笑道:你独自抚养怜花自然辛苦,但另有许多的忙碌却是为积聚势力,对付柴玉关。
王云梦重重哼了声。
虽仍忿恼,默然良久后,却也不禁喃喃:我若是男人,当年或许也会做和你一样的选择。平定离乱,夺取江山,铁骑横扫四方,让天下人都臣服于我就像成吉思汗和帖木儿。
她这些年纵横江湖,机关算尽,报复快活王之外,又何尝不是也有着勃勃野心?
但是此刻,此刻她只觉得满心疲累,对那些争权夺利忽然没了兴致。
快活王仰首一叹:逐鹿问鼎,好比棋枰翻覆。举手落子,胜负之间纵再快意,最终都不过付诸谈笑罢了。成吉思汗和帖木儿虽是英雄,我却深知他们征伐至巅峰时,那种欲罢不能的无趣。
王云梦讥嘲道:一个人抛妻弃子去逐鹿问鼎,快意得久了,难免无聊。否则怎会一领略到快活林中酒色财气的乐趣,便乐不思归?
快活王道:我与你在中原那十几年,才是真正的乐不思归。西域诸事尘埃方定,我便迫不及待又入玉门关。可你恨我入骨,我若直接找去,你断断不肯和我好好说话的。我只有住进你给我建的快活林,指望着什么时候你来找我,我
王云梦眯着眼浅笑:你就设计把我制住,就像今天这样。
快活王乐道:可惜你太过聪明,迟迟不肯露面。我想,除非我和别人结婚恰好你派了飞飞来。
王云梦道:你早知道白飞飞的身份?
快活王道:你都知道,我又怎会不知道。我若是和别人成亲,咱们这梁子就更深了;但若是和她,只要我澄清,你自然相信我不会真要娶自己的女儿。
王云梦咬牙切齿道:你简直是个鬼!
虽在骂着,那因他要与其他女人成亲而生的妒恨杀机,却不知不觉的消退。
她沉着脸,眼里却忍不住泛出笑意:你故意放出婚礼的消息,好引我来?
快活王抚着她的娇颊,悠悠叹道:这婚礼本是给你准备的,本来可以更风光隆重,大宴宾客。可惜我算定新娘子怒气冲冲远道赶来,一定凶得不得了,不仅会当场谋杀亲夫,宾客也得跟着遭殃。
王云梦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跺足道:你连我会扮成新娘都料到了!
快活王被她这一咬,哪里还再把持得住!用力把她搂进怀里,笑道:扮个新娘算什么,你这几年处处和我作对,还教会儿子跟着你一起捣蛋。我一面应付着千军万马,一面还要应付你们的诡计多端。
王云梦软软地依偎着他,轻语:你一定很生我的气
快活王大笑: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会生气?你时时刻刻拼命和我作对,就证明你时时刻刻都在想我。
王云梦突然恼了,推开他:你就喜欢我和你纠缠是不是?但怜花何其无辜,却白白被连累,你知不知道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快活王道:他却也得到历练了。他短短几年取得的成就,别人几辈子都难以企及。
王云梦醒悟道:原来你一直关注着我们。难怪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预料之中。
快活王笑了笑:也不是每个举动都预料到的。比如,你把飞飞易容得和你相像,却偏又有些差别,我就不仅没料到,而且百思不得其解。
王云梦咬着嘴唇:把她易容得像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以为是我,就要马上杀掉。又弄出些差别,是我害怕你真的要杀我,我不想看你杀我的场面,我总是不自觉地给自己留个原谅你的理由。
王怜花的耳朵紧紧贴在地板上,脖子都快抻断了。一边听着,一边或是恼,或是笑,或是发呆,或是叹息
直至地下密室中的对话越来越少,他越发听得聚精会神。
花满楼拦腰把他捉起来,笑叱:小坏蛋就是小坏蛋,还敢听!
此时再听,自然就只剩旖旎的声息。
王怜花含嗔带笑望着他:你早发觉地板下有人是不是?却害我好一阵着急。
花满楼悠悠道:若不让你着急,你心底那为快活王而生的羁绊怎能完全消除?你先前因我之故放弃杀他的念头,却并不是不再怨他。
王怜花道:所以你在罗布泊畔才说,羁绊虽解得差不多了,却仍差一点。
花满楼握住他的手,微笑:现在一点都不差了。
王怜花靠着他坐在地板上,忽然唱起歌来:
君家严君勇貔虎琼杯绮食青玉案,使我醉饱无归心。
这正是初识不久时,花满楼为他唱过的诗篇。
从市井纷繁,到父辈在边地所设欢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