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更重的打击。
老头儿整个人都蔫儿了,甚至比做完癌症化疗以后还要颓废,每天就生无可恋地坐在电视机前面,对着随便一个电视台看上很久,不出声,也不动弹。
“爸,我没有拍马屁,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唐伊乐诚恳道,“店太多了我也管不过来,赚那么多钱都没工夫花。再说你那些店,好多都苟延残喘的,指不定哪天就倒闭了,好听点儿叫固定资产,难听点儿就是不良资产,改造起来还费劲。现在只留一家店,我们集中精力好好做,赚了钱再投点儿别的生意,老做洗脚城多没劲呢?”
唐三宝点点头,“行,我闺女比我聪明,比我有文化,早该都听你的了。”
“你用不着担心,就算生意都做失败了,我不还是A大的高材生吗?大不了研究生毕业了,我去外企混个工作,怎么样也是个高级白领吧?养活你还不是够够的?你就爱吃个猪头肉、卤大肠的,多好养活。”
唐三宝连连摆手,“不敢吃了不敢吃了,胆固醇过高,我喝点儿稀粥就行了。”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唐三宝轻声说:“乐乐,爸爸对不起你。”
唐伊乐眼圈红了红,忍住了泪摇头说:“得了吧,少矫情了。你没让我从小就吃不上饭,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别再生病,就是疼我了。”
临上楼的时候,唐伊乐落在后面,回头看了地下室一眼。
地下室的“古董”都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边的角落里,另一边的空地,以前是冷毓川的画室。
冷毓川出国之前就把他带不走的东西都搬回了自家的老房子,现在的地下室空着一大半。
就像她的心,也空了一大半。
圣诞节前,冷毓川找唐伊乐,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纽约。
冷毓川要去开画展了。
62.毛血旺。
这次的展览,要感谢冷毓川的日本女同学川崎。
川崎家是艺术世家,叔叔在纽约一家颇有名气的画廊做策展人,为了捧自己的侄女,要搞一个当代亚洲青年艺术家联展,动用了不少资源,请了不少艺术家给川崎作陪,冷毓川就是作陪的画家之一。
他跟唐伊乐说起这次展览的时候没有遮掩,详尽地讲了跟川崎和川崎叔叔的关系。
唐伊乐能听出来,他是很想让她一起去纽约的。
虽然只是群展,但无论如何,也是冷毓川人生中第一次有机会把作品挂在正儿八经的画廊里,正儿八经地给所有人看。
可是她去不成。
她还有上亿的债务要处理,这个时候跑去纽约,债主们会怎么想她,怎么想唐三宝?
她本来想好了,这次要跟冷毓川说实话的,但话到嘴边,她猛然间却失语了。
“面子”这样东西忽然冒了出来。
她不想让他知道唐三宝识人的眼光多差,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穷”了。
冷毓川去意大利之前,唐伊乐给了他一张存了一百万的国际卡。
一次次给他寄生活费,就等于一次次地羞辱他。所以一次性给足了,两个人只要别扭一次就行了。
冷毓川收下那张卡的时候脸色非常平静,只是接过卡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拿着薄薄的卡片,不住地用拇指摩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动作机械极了,像是要无声地把卡片摸出一个洞来。
如果被冷毓川知道唐伊乐在卖铺子、卖房子,他只怕要把那张卡还给她。
唐伊乐迟疑了两秒,匆忙编了个谎言。
“好像不行哎,戴德明……戴校长最近要接待一个什么英国作家,让我一起……”
她语焉不详,语气飘忽。
冷毓川就懂了。
他无心计较她这个谎话背后的理由是什么,他只是更加确认了一件事情——她并不想见他。
暑假、国庆,原本计划好了,一年怎么都能见好几次的,可是现在大半年过去了,两个人却一次都没见过。
虽然意大利是有点儿远,但按照以前唐伊乐的脾气,临时抽空飞过来三四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应当做一个进退有度的人,不要再提要求,不要再为难她了。
挂了视频后冷毓川站到阳台上,看向不远处的百花大教堂。
那是佛罗伦萨的标志,曾经他十分向往的地方,如今就在眼前。
楼下是半开放式的工作室,临街的一面是小型画廊,橱窗里挂的就是他的画。
阳台廊柱上刻着浮雕,他房间边上的这根廊柱上雕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马路对面飘来咖啡馆的香气,旁边则是一个冰淇淋店,琳琅满目的,有几十种口味的Gelato。
他一次Gelato都还没有吃过,是想等着唐伊乐来,跟她一块儿尝遍所有味道的。
他还想带她一块砖一块砖地走遍整个佛罗伦萨,罗马,米兰,威尼斯……
可是他清晰地知道,她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