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的府库坐落在龙隐峡的瀑布下,从外看上去只是间邻水的草庐,泛黄的顶棚上停驻着几只鸟雀,看上去十分不起眼,但进去之后才会发现,府库内里却是别有洞天。贴墙放置的书架一眼望不到顶,各部典籍按类堆放在上头。陈年的油墨泛出淡淡的清香,一盏盏挂在架边的铜灯给室内添了些暖。
“你又来了。”守门的乔婆婆看见梁玉笙,笑眯眯的给她递上一盏长明灯。乔婆婆外貌虽是位和蔼可亲的老妪,但事实上她并非人,而是府库之中照明的铜鹤化灵而成。她比师父还年长,但因着无法离开府库的缘故,青城山中少有弟子与她相熟,因而能准确知晓她的年岁的人寥寥无几。门中传闻她由开山祖师爷罗浮真人点化,却不知为何距祖师爷飞升已有数百年,她却仍留在府库之中。她在门中资历算是极老,这件事她本人不说,众人也不便发问了。
这几日梁玉笙每日都来,师父说的那几卷书都在架子深处,且因为是禁书,为防弟子擅阅府库中一排排木架之间是有障眼法的,于是每次梁玉笙都得让乔婆婆给她带路,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变得熟络。
“像你这种日日来府库的孩子,老身我也有几十年没见了,只是为何你玄恒竟让你读这些?”虽然梁玉笙已将道路熟记于胸,但乔婆婆还是照例走在前头带路。她虽是几百岁的高龄了,步履却带着风,半点不像年迈的长者。因是铜鹤化灵的缘故,凡人的年岁于她并没有太大意义,事实上这副似人的皮相也不过是法术而已,她当然能幻化成年轻貌美的女子,只是她本人喜欢这副符合她年纪的模样。
梁玉笙稍稍垂下眼角,她性子虽冷淡,但在门中前辈面前态度也是恭敬的:“您虽不常出这府库,但我带回炉鼎的事多少也该有所听闻了,我想早日寻出治好他的方法。”
“那孩子的事老身听说了,自从你带他来山上后发生了不少事啊。”正说着两人转过一处书架,乔婆婆挥了挥手,墙壁两侧的萤石发出暖色的微光。
她虽是随口一说,但话的内容细细听来却让梁玉笙皱眉:“不是李晏的过错。”她轻声反驳。
乔婆婆停了脚步,她看了如今掌门坐下最年轻的弟子一眼:“老身虽常年未离开府库,但门中之事大抵还是都知道,山上已经有几百年没这么乱过了,你就不怀疑你带回来的那个炉鼎?你如今掌管刑堂,想要探出他的底细也不难……”
乔婆婆的话并未说完,梁玉笙便接过了话:“李晏身上的淫纹是真的,被合欢教折磨多年的事也是,我曾无意窥探过他的记忆,他本是欲向我求救才跟在我身边,若没有任何证据我便疑他、审他、甚至折磨他,这不该是刑堂该有的秉公执正的态度,师父也不希望我如此行事。但倘若我真发现他与这一切有关,也定不会轻饶他。”
听到这里乔婆婆轻笑道:“难怪玄恒最喜欢你,你同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唉?师父?”梁玉笙纳闷的看着乔婆婆,她虽由师父亲手养大,但记忆中他总是温和慈柔的长者,且因着玄恒是当代掌门人的缘故,门中鲜少有人会同梁玉笙提及师父年轻时青涩懵懂的故事。梁玉笙只知师父修行天赋极佳,年纪轻轻便得先代掌门器重,他降妖除魔的事迹她听得不算少,但若说师父同她相似,梁玉笙却感觉不出。
“老身我说像就是像,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能怀疑老身。”乔婆婆抖了抖书卷上的落灰,将书摆到梁玉笙面前。
门中人都知道府库的乔婆婆已经是好几百虽的精怪了,她的性子是这山上山下捉摸不透的,梁玉笙原本嘴也就不伶俐,便不再驳她什么了。她接过书向她道了谢,便坐在角落里翻阅起来。
…………
这一整天依旧没有收获,梁玉笙抬头看了一眼桌案边的水漏,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她其实并不擅长繁复的咒法,师兄妹之中最擅这些的明明是二师姐,可因为李晏已经成了梁玉笙的责任,所以如何能解咒,理所当然该由她来想办法。可几天看下来,这些禁书中的内容虽全与那些恶蛊毒咒相关,但制法很多,解法却少,梁玉笙从中能够窥见的只是着者是轻贱人命的残忍罢了。她皱眉翻过一页用银针撑开人的眼皮,引蛊虫爬入眼球筑巢的图谱,只是看着都会让人感到不适。
这些书当然不会是代代先师留下的着作,它们大多来自被青城山清缴的邪门外道,留下这些典籍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让本门弟子研习,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也因此这些书大部分没有被分门别类,各类异术和诅咒混在一起,异族的文字更是阅读这些咒法变得难上加难……
“还是没查到?”乔婆婆见梁玉笙抬头,她走过来替她收拾桌案。
梁玉笙点了点头:“乔婆婆您先别将这几卷收回去,我明日还来。”这几本禁书都是不得外借的,想要研读只能在府库里。
乔婆婆点了点头:“老身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真是越看越觉得你同你师父相像,我看他不止宠你、信任你……。”她整理好那些书页泛黄的卷册,看着年轻女孩的侧脸说道:“在他心里怕掌门继任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