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克里斯都能听到对面的人低低的交谈,无非是艳羡他的好运。
穷苦的贫民猜想不到公爵喂马的仆人会赚多少钱,但应该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
第二天,克里斯起得很早,给小妹妹切了一点煮熟的豆子。
那时天刚蒙蒙亮,另一家的女人就已经就着微弱的光线工作了起来。
克里斯活动了一下筋骨,给自己切了一块黑面包。
吃了饭,他看了看被叠在墙角的东西。沉思着摸了摸下巴。
也不知道莫顿夫人什么时候来啊……
大概上午八点多,车夫赶着车到了门口,他穿着棕色的大衣,很和气地帮克里斯收拾了东西,带着他离开了这个似乎永远灰蒙蒙的街区。
克里斯靠在马车里朝外看,街边已经有了一些人流,人们的声音和脚步都很疲倦,汇成一条有些嘈杂的河流。
他抱着三岁的孩子,心想——
谢天谢地,他可再也不要回到这种地方了。
马车走过的地方越繁华,人声就越是吵嚷,他们似乎穿过了市中心,直到人声再一次安静下来,马车在一个闪闪发亮的路牌边微微顿了顿。
克里斯探出头朝上看,一行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蔷薇街区32号。
克里斯好奇地撩开窗帘,望着那扇银色的大门。
门后是一条石子路,路边有两个小小的花园,路的中央是一个小喷泉,马车绕了个弯,向右边走去,直到它最终在门边停住。
“对不起。”克里斯有些紧张地问:“我们——我们不是要去马厩吗?”
“马厩?”马车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去马厩做什么,你不先到仆人房换一身衣服么?”
“可——可是……”克里斯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夫就打断了他,他越过克里斯把他少的可怜的行李拿了起来,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被门口的小花坛挡住了的门。
“这个小后门很隐蔽。”马车夫说:“仆人房都是一间四人,从这里开始,一直排列到正门。最右边是梅可太太,她负责做饭,和她住在一起的是她的女儿和负责清洁的帮佣,和我妻子。她的丈夫是花匠——和他的两个学徒住在最左边。中间这间——就是我们的房间。”
克里斯点点头,马车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率先探头进去看了看,笑了起来:“瞧,我老婆知道我要去接你,所以帮你把早饭预备好了。”
克里斯感动不已地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洋葱汤和白面包,心想可算是看见能入口的食物了。
“我们一个月有两个银币,包吃住。厕所在那边,”马车夫快乐地说着,指了指厕所的位置,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克里斯看见桌子的对面有两扇门,看来仆人房是公用餐桌,卧室还是分开的。
一打开门,就看见两张摆放在一起的木板床和一个衣柜,一套桌椅。克里斯把小婴儿放在一张床上,马车夫见状又主动说:“你这样肯定不行,等把夫人送到宴会地点,我就带你去育婴园,我的两个孩子就在那里。”
克里斯点点头,如今没有房租和吃饭的压力,他心里轻松了很多。
“快过来吃点儿东西。”马车夫招呼着他:“吃完了换一身洗一洗。”
“等等……”克里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夫人不是说要我住在马厩旁边,负责喂马吗?”
马车夫惊讶地微微扬起眉毛:“那可能是夫人又改变了主意。不过这是件好事,他们一个月才一个半银币。”
克里斯默默的点头,坐下来喝了一口汤,他们俩交谈的时候,他的小妹妹就躺在床上睡觉,十分安静。
马车夫有点担心,叫了自己的妻子安娜来看,她见怪不怪地说:“别担心,克里斯毕竟是从莱茵大街出来的……那儿的孩子们吃不到什么东西,小孩子没上主日学校以前也只能闷头睡觉……”
不过她还是把孩子抱了起来,帮忙换了尿布,又喂她吃了点东西。
克里斯回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又道了谢。
安娜答应他会照看孩子直到他们再回来。
“你要出去一天。”她煞有介事地说:“夫人今天上午有一场宴会,显然他们又要吃到晚上。”
马车夫跟着点点头,宽慰他说:“别担心,他们玩儿的时候我们可以坐在马车上吃点儿东西,下雨的时候我们还能去马车里躲一躲。”
当他终于见到莫顿夫人的时候,他屏住了呼吸。
莫顿夫人身穿白色长裙,她的金发自然散开,眼睛就像蔚蓝的湖水,她从台阶上走下来,微笑着说:“你看起来和我想的一样,克里斯。”
克里斯没忍住,朝她胸前两个跳跃的奶儿扫了一眼。莫顿夫人似乎看见了,嗔了他一眼,朝他伸手。
克里斯愣了一下,急忙上前一步,扶着她的手上了车。
莫顿夫人的手很白,很修长,她的金发似乎带着一丝莫名的香气。克里斯压抑着心头的悸动,任她松开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