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符离集在脱衣服。
他不情不愿地拉开裤裆,朝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去他妈的微笑。
他讨厌穿戴正装,更憎恶上台演讲。可是这一次,他面对的是荧幕下闪烁的镜头,是无数媒体递来的话筒,是空桑愚昧的群众。
想到这里,青年无奈地勾了勾唇。他面朝更衣镜,不紧不慢地脱着裤子,顺便将烂熟于心的演讲词极速重温了一遍。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谁?」
符离集吓了一跳,通过镜子映射的画面,他发现一道陌生的黑影闪过更衣室的门帘,于身后缓缓凑近。一时间青年的耳根涨得通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大喊大叫还是先提上裤子为好。
说时迟那时快,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不速之客已经伸出指骨分明、形状颀长的左手,紧紧捂住青年的双唇。
「拜托了,不要出声。」不速之客诚恳地压低声音。他压迫着符离集,小心翼翼地将青年推到镜子的前面。重心倾斜,另一只手捏住阿符的腰线,语气带着点喘。
符离集挑了挑眉。
对方的声线清冽,是非常耐听的中性音色;呼吸急促,说明这个人在逃避敌人的追捕 。
分析完毕,符离集抬起眼睛。
只见镜中的那人穿着黑色长裙,脸上画有艳丽的红妆。发饰简洁,衣品不错,只是看上去有些廉价。秀丽的银发垂落肩头,无意之间扫过青年敏感的皮肤绒毛。
好痒。
符离集嗅着女郎身上怡人的香水味,短暂失神了片刻。
然后他目光下移,注意到自己赤条条的双腿,耳根一下子红透了。
「你...你他妈松开,好歹让我把裤子穿上!」
02
不速之客眯起眼睛,目光像是陷入了沉思。绝对不能和身前的金发青年对峙下去。他认识符离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特殊身份。一旦对方开始喊叫,引来更衣室附近的思想警察,他就彻底完了。
但是德州也没有贸然地松开双手。
抉择之前,他决定试探一下对方。如果青年对自己存在好感,那他或许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符离集紧抿着唇。下一秒,他感觉捏在自己腰间的手指收束了力度。动作不轻不重,像是羽毛扫过敏感的神经末梢,痒得让人心颤。
该死,这么做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在空桑集权的统治下,对异性产生愉悦,是极大的政治错误。从他出生起,政府推崇的禁欲主义已经埋藏在每一个自由党员的思维深处,根深蒂固,甚至是腐烂到了根系里。
任何欲望都是绝对不能饶恕的罪孽。
可那种令人眩晕的酥麻却是真实存在的...他没办法忽视它。就像趋光的白蛾,只要在黑暗中抓住一点微弱的光芒,便会奋不顾身地飞奔而去。
「...姐姐,」符离集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平复自己已然失控的心跳。「你在干什么?」
听到那声名为姐姐的称呼之后,德州恳切地说了声抱歉。然后他轻轻松开桎梏青年的双手。
以性暗示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开端,像方才那种似是而非的碰触,并非出自德州的本意。可他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在钢丝上缓缓地行进,每走一步都是险棋。
德州不愿意承认,这么做是唯一也是最优的解决办法,因为他深知极度的压抑将催生欲念的渴望,任何事物走到极端,都是要物极必反的。
现在他抓住了符离集的弱点。
但是他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
符离集难堪地提上裤裆,警惕地瞪了不速之客一眼。
德州微微颔首,温雅地勾了勾唇。他轻轻扯了一下黑色的衣裙,又抬起妆容精致的脸,毫不闪躲地打量着符离集那双金红色的眼睛。而那时,金发青年也在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
光线晦暗的更衣室中,空气开始升华,甚至连敌意也悄然变质。
于是符离集率先移开了双眼。他决定出去透透气。
青年心烦意乱地穿好裁剪精致的军礼服,工整地打上领结。刚要离开更衣室,符离集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迫近的脚步声。
「符离集同志,您还没穿好礼服吗?」一句清脆的女音从门帘外传来。声音彬彬有礼,却也咄咄逼人。
符离集皱起眉,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不速之客。
作为回应,德州拽了一下青年的衣角,嘴唇缓缓翕动,
——拜托了。
声音微不可闻,却含着不可思议的冷静。
03
符离集读懂了那句唇语。
他敛着眉,深思熟虑地沉默了几秒。
身为内自由党的技术研究员,他清楚自己没有包庇政治犯的义务:他明明可以果断、干脆地选择拒绝,就像往日沉迷细菌实验的自己,将别人的生命视为草芥。
保护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