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轮满月到来。
薇拉半漂浮在精灵族的圣泉当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同宝石的切面一般闪耀着七彩的碎影。
洛德的侧脸对着她,她看到那张塑像般英挺的侧脸上,一张色泽浅淡的薄唇开合着,阐述着让她略感焦虑的,无法触及本源的,精灵魔法。
他只是公事公办,薇拉想。他也许不在乎她能不能学会,也不在乎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精灵很擅长消磨时间,也许教自己魔法只是一个不大有趣的消遣。
魔法是有情绪和倾向的,薇拉的养母阿若教习魔法的第一课就讲述了相关内容。
女巫学习魔法与其他种族最本质的不同,就是女巫们学习的并非利用术式与魔咒请求与魔法元素的交互。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她们感知魔法的行为方式,并参与其中伪装成魔法元素的同类,再用术式与魔咒的方式驱使它们。
前者重在积累,后者看中悟性。
“而与此同时,世间万物又都是各类魔法的共生体,感知魔法,了解魔法的最好方式之一就是……”
“就是和他们的共生体做爱。”女巫们的教材几乎明晃晃的示意着这一点,这也为她们不容于世的独特作派进行了背书。
“这是一种捷径吗?”薇拉问。
“不一定,对于有些种族,或者有些时候来说是捷径,但也有时候,则恰恰相反。”阿若回答。℉ǔтaχs.Ⅽòⓜ(futaxs.com)
洛德的声线依旧在泉水边稳步响起,忠实得担当着掺杂些许蝉鸣的空旷空间里不可或缺的背景乐。
月亮刚刚探头,黄昏的余韵尚在。薇拉能隐约尝到甘甜冰凉的泉水。
“洛德……”她缓慢的开口,打断了这宁静。
“嗯?”洛德侧过头看着薇拉。
薇拉也看着洛德,看着这拥有几乎无穷生命,也许有过斗争心,但随着时间会抛却,然后偏居一隅的生灵。
她不了解他,也不了解精灵,但她被这平静的一幕蛊惑了。
在前半生的纷争中盛开,不出意外也将在后半生的战争中飘摇的女巫,为这肉眼可见的宁静动摇了…一瞬?一阵子?
“洛德,你觉得我可以在这里待多久?”薇拉轻声问。
她的问题让洛德始料未及,但年轻的精灵还是认真又配合的思索后回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待到你的寿命终结。”
寿命终结。
薇拉苦笑了一下:“但是对于我的身体来说,保持现在的状况,我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的确。”洛德说,“你身体里的诅咒,不合时宜的祝福,以及彼此对抗的魔法撕咬着你羸弱的肉体。不知何时就会将你彻底吞没。但你要知道……”
“知道什么?”薇拉问道。
“你要知道,即使你寿终正寝,活够了以一个女巫来说最长的寿命。两百年,叁百年,甚至五百年?对我来说,都算是活不了多久。”洛德平静的开口。
精灵收起书站起身,在泉边俯瞰着浸泡在水中的美丽女巫。
“退一步来说,精灵的药剂甚至可以帮助现在的你吊着性命。”洛德的眼神很平静,但静水流深,暗含玄机,“吊很久,久到超出你的期待。”
“超出我的期待?”薇拉饶有兴趣。
“是的。”洛德颔首,“神告诉我们你身负使命而来,却忘了告诉我们你何时身负使命而走。如果你真的有意留在这里……”
他略微沉吟,薇拉也配合的期待起来。
“也许,未尝不可。”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可言喻的期待,“女巫,你何必要把短暂的生命活得如此沉重,大地的未来并非短命种的职责。你们自顾自掀起权利的纷争,输家获得死亡和痛苦,而赢家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
“不过是一座金牢房。”旷远而虚妄的记忆迸涌而来,薇拉从短暂的温馨假象里苏醒过来,她带着颤意打断了精灵,精灵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反而点头称是。
“有些幸运儿可以在白兰森林度过余生。”洛德还在说着,“薇拉,你很擅长讲故事,也许可以丰富我们的藏书。”
薇拉的脆弱再度引诱出了洛德那略显天真的一面。但此时她已经意识到了,于是不再回话。
满月终于移居到天空的最高位,略显凉薄的撒下它圣洁又冰冷的光辉,照耀在年轻的女巫身上。与此同时,映照出她紧蹙的眉头和抿紧到几乎失去血色的唇瓣。
该来的还是要来。薇拉身体里的诅咒最终还是按时按点在她身体里游荡起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她取回了她的心,这冲动立下的血咒完成了一部分,也就失去了最开始让她痛得钻心挠肺的强大威力。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逐渐习惯了。
但依旧不好受……
疼痛感以点带面从她的心口蔓延至全身,她全身浸泡在水中却还感受到难以满足的干渴。她这一路燃烧仇恨和对昔日爱人的仇恨为动力前行,一路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