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银镜。
墨青看着那银镜,一言未发。
而旁边的袁桀也终于放弃了寻找路招摇的尸体,他命人将万钧剑取来,带回万戮门,可却陡然发现万钧剑已经认主,而主人,便是墨青。
袁桀勃然大怒,当场叱问墨青为何要害路招摇。
墨青只望着那面小银镜子,静默不言。
他在仔细的听,可无论如何,不管他如何再仔细的去用心听,也听不到银镜传过来的声音了。
那个配着银镜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袁桀问他,为何要杀路招摇,墨青无言以对。当袁桀怒而举起青钢杖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他珍藏在心底,本欲倾尽所有相护的人,最后却因他而死。
他该陪了这条命的。
他该死。
而万钧剑却救了他。
在袁桀即将一杖击碎他头颅的时候,万钧剑横插而来,挡开袁桀,浮在墨青身前,镇住了周围所有的人。
多可笑,万钧剑在保护他。在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保护,没有任何畏惧的时候,万钧剑竟然保护了他。若是刚才,能这般护住招摇……
他被袁桀带回了万戮门,袁桀主张要将他推上鞭尸台斩首,为门主报仇,然而从南月教归来,断了一条腿的司马容却护住了他。司马容说,路招摇曾下过门主令,谁能杀了她,谁就能当门主。
司马容力排众议,将他推上了万戮门主之位。
墨青其实并不想配合,他无意间听过司马容哄十七。
十七自打路招摇死后,便哭得肝肠寸断,抹眼泪将眼睛都要抹瞎了。他在背后,听到了十七声嘶力竭的质问司马容:“他杀了门主,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当门主,你也是叛徒,你也是对门主不忠!”
而司马容却说:“招摇出事,我知道,他会比所有人都伤心,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而现在,能接手万戮门,能撑起招摇一手建立起来的这个门派的人,除了拿了万钧剑的厉尘澜,再无他人了。你不要哭,我知道海外有不死草,你去帮招摇寻一下,等你将草摘回来……”
十七被骗了,而墨青也明白了司马容执意立他为门主的原因。
多年师兄弟,他看穿了他心底的隐秘,也知道他对路招摇的感情,所以,为了不辜负路招摇一手辛苦建立起来的万戮门,他将门主之位,给了他。
“招摇没有完成的梦想,你接着替她完成吧。”
司马容如此说,墨青握着万钧剑,再无法拒绝。
他这条命,是路招摇捡回来的,如果无法为路招摇而死,那就守护着她在这世上留下的东西,直到力竭为止。
墨青拿回了万钧剑,魔王的封印破开,他寻回了自己该有的力量,浑身布满了的黑纹也全部消失,他在镜中看见了自己完好的脸,他不知道自己这模样到底算好看还是不好看,可不管好不好看,路招摇也已经死了,长得再好,也无所谓了。
除路招摇之外,所有人的目光,对他而言都微不足道。
他开始着手处理万戮门的事,开始学会使万钧剑,适应自己的力量。
他放出话去,三月之内,必屠南月教。
三月之后,他独身一身,闯入西南,血洗南月教,至此成为江湖之上,为他立威的一战,世人称他残暴更甚路招摇,然而只有他知道,当他染了一手血腥,立于尸横遍野的南月山颠时。
心头的空寂,更甚这荒凉的修罗场。
这人世,没有路招摇,他与地上匍匐的尸,又有什么区别。
适时夜月正凉,凄风似刀。
不管过了多久,回首一望,依旧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伤。
墨青转头一望,司马容的院子里,路招摇与厉明书追得正欢,林明歌已经琢磨着在给小圆脸木头人把手上木头装回去了。
眸光忍不住微微一柔,他不愿意回想起过往,因为所有的过往,都比不上现今美好。
可也因为偶尔的回想,只用一点点,便足够让他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司马容在树下缓了好一会儿神,终究还是从墨青的话里走了出来,他复而又多问了两句:“月珠现在还在吗?”
“以前在,没生过什么变故,应当还在,只是她也看不见了罢了。”
司马容闻言,垂头似苦涩的微笑当中,却不经意带了三分甜意:“月珠甚痴。”
正适时,风一起,拂了司马容的发。墨青望着远处的路招摇,轻声道:“她在和你说话呢。”
司马容点头:“我听到了。”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眸光微微有几分轻颤,“她和我说,她很开心呢。”
知道那人的魂魄所在,就会开始猜测身边没一阵风的意义,以前墨青如此,现在司马容也如此。不算哀伤,这倒是……一种别样的慰藉。
只要知道她在,荒漠一样的生活,霎时就变得稍微有趣一点了。
“喂!厉尘澜!”路招摇终于在那方逮住了到处乱窜的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