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斗兽场

    在风中舞彻的黑发被重新吹得往前，李玄慈眸中一片雪亮，剑横在了身前。

    不待得意多久，它贪婪的蛇瞳便永远凝固住了，李玄慈的剑比风声还快，它的半边脑袋被干脆利落地削了去，腥热的血唰得溅了出来，落在累累白骨上，红得耀眼。

    只见剑影重重间，妖异的羽毛漫散于空中，短暂折射出刺目的剑光。

    随着这声音，天空中垂下一根绳，看不见绳的尽头，却只看得见绳子的另一端悬着一个巨大的笼子。

    往上望，“山”顶的四周却还悬着环形的高座，上面的每一个空位都堆满了无数冰冷的镜子，每一面，都在映照着这荒唐的中心。

话，原本空无一物的四周，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天日终于重见，可却说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厚重的云堆积在头顶，沉沉的似乎随时便要落下惊雷。

    他的动作极快也极干净，连残影也不曾留下，起落转折间，数道身影便哀嚎着从山边落了下去。

    没有规则，没有秩序，也没有界限。

    透过笼子的栏杆，隐约能够看见白如冬雪的庞大翅羽，笼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十六，她穿上了羽裘，如同一只脆弱的白鹭鸶，静静地躺在笼子底部。

    脚下是白骨堆成的山，无数渴血的怪物，正从山脚下往上攀，将一颗颗干白的骷髅头踩得滚落下去，累在沟底中，朝上竖起空洞洞的眼眶，仿佛也在注视着这血腥盛宴的来临。

    尸块飞落，将外围不少蠢蠢欲动的妖兽

    他有剑，十六有他，何所惧，何所畏？

    一只狰狞的利爪爬上了山顶，接着，便露出了狞笑着的倒三角的蛇头，铜黄色的瞳孔睁到极限，猩红的信子正嘶嘶地吐着。

    踏在白骨上的声响，群魔乱舞的骚动，都如同追着新鲜血肉而来的蝇虫一般嗡嗡作响。

    往下望去，那些被贪婪烧红了的眼珠子，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腥味，都比那沉沉压在天际的云雾，更让人心头坠坠。

    妖兽潮水一般地扑过来，一层叠一层地围了上去，要将在正中的李玄慈绞杀分食，獠牙与利爪闪着不详的浊光，血腥气浓得几乎要凝固一般。

    这几乎成了李玄慈杀戮的游戏，他没有半分保留，每一剑，都必取性命，快得连血都来不及流出，只在落下后才在空中挥洒出无数暗色的血线。

    “终于，要开始了，这最后一顿美味佳肴。”

    而李玄慈站在山顶，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吹动他的袍角烈烈作响，被红绳高高束起的发尾在风中飞舞着。

    皂色的靴尖一点，李玄慈沿着山崖边线飞快地掠了过去。

    而山脚下，轰隆地裂开了缝隙，无数鬼魅妖邪，挥舞着利爪，獠牙上还带着刚刚吃剩的血肉，贪婪地望着山顶，开始向上爬去。

    可他知道，十六就在他身后不远。

    这个中心，是像山一样被堆起来的，如同锥形一般从底部不断隆起收尖，最后只剩下顶部一块不算大的地方。

    李玄慈在这声浪中，微微侧首，从这里，他并不能瞧见十六的身影。

    忽见群兽中流光掠起，生生从中段斩落无数妖身，将那锐利的剑光从那漫天的血雨红雾中透了出来。

    一只兽妖抓起落在旁边的妖尸大口咬了起来，然后张着血淋淋的口仰天嚎叫，带起其他无数的兽类也一同叫了起来，掀起滔天的声浪，将这白骨堆成的山都轻轻震颤起来。

    然而李玄慈来不及喘息，即刻便又收了剑，足尖一抵，一线银光已反身向后袭去，正中从背后偷袭而来的鸟妖。

    而在他身后上方，不远不近地悬了一方华丽的鸟笼，黑曜石做的底，金子筑的栏杆，顶上还嵌了一颗浓艳极了的红宝石，而笼子里，正是身披着羽裘的十六，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整个人都被这漫天的沉云凄风衬得淡了些，唯独那双眸子，还是那么亮，如同随时都要出鞘的薄剑，锋锐不可挡。

    这里变成了庞大的斗兽场，而李玄慈站的地方，成了整个斗兽场的最中心。

    可无穷无尽的妖兽还在倾巢而出，从白骨山往下望，密密麻麻几乎如蚁群过境，鲜血没有让它们害怕，反而越加激发了嗜血的兽性。

    就在这片羽飞舞的瞬间，李玄慈的剑已又刺了过去，扑哧，是血肉撕裂的声音，另一只刚刚爬上来的狼妖的身影，就这样重新坠下这骷髅深渊之中。

    “让我看看你最后的挣扎吧，不用怕，这个小姑娘会陪着你一起的，你被伤一次，她便会往下落一分，我想看看，你和她，到底谁会先被吃干净。”

    而往下望，细细分辨，才能发现，那些看似平常的山体，却是一具具肉体堆砌而成的，他们灰败而开始腐烂的皮肤，构成了这座“山”的土色。

    李玄慈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拔了剑，一抹雪色亮于这沉沉暮霭间，便已足够代表少年沉默的宣战。

    所有的镜子同时发出狞笑，汇聚成声雷，在广场上回荡。

    一百五十九、绝境重生（2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