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湉把他的手捧在手心,点头道:“我知道,他们都是坏人。你是警察,是警方派去缉毒集团的卧底。”
宁凛苦笑,他的声音很低很低,语气里有种放弃的颓然。“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唐骞手底下的一个叛徒,但他其实只是个学生,为了替他妈治病,逼不得已才做了这个。他被警察抓了以后,扛不住审讯把唐骞的手下给招了……后来他妈要死了,他非要回医院见她最后一面,前脚刚进的医院,后脚就被带到了我们面前。”
……
唐骞自认为自己是个仁义者,只把毒品当生意,他喜欢念佛经,手上常年戴着佛珠,珠子被他摸得油亮,他看起来慈眉善目,长的也是每个慈善家千篇一律的仁慈面孔。
可他做的事情真不善良,所有的血腥都让贺望歧那条狗做了,贺望岐是他的刽子手,但每一个死亡的号令都是他亲口下的。
那天贺望岐照例要清理门户,唐骞却阻止了他。
他把枪丢给宁凛,话很温柔,说:“小宁,来,练练胆量。”
那学生已经心如死灰,他早知道他妈已经死了,也清楚自己这些年的交易量足够让自己判个死刑,左右都是死,反而不怕了。
他看着宁凛,眼神很淡,“你想杀就杀吧。”
贺望岐嗤笑,“还挺傲。”
唐骞看着那学生,忽然说了句,“和阿程挺像的。”
阿程,就是那个死在西南边陲的卧底程寄余。
他的死因是自杀。
程寄余在唐骞身边待了很多年,大抵是实在想念家人,在最后一次递出消息后,他小心翼翼地回去看了眼妻子,只是一眼,就一天,没想到被贺望岐给发现了。
程寄余当初加入他们团伙,说他和妻子的感情早就已经破裂了。
贺望岐起了疑,顺着这条线去查,很快就查出来他是卧底。
他勃然大怒,把程寄余的妻子和孩子都给绑了,程寄余刚开始还不承认,企图以此保全妻儿,但贺望岐那个变态,当着他们的面就要强奸他的妻子,还逼着他的孩子吞碎玻璃。
小孩儿满嘴是血,浑身抽搐,看着他一直叫爸爸。
贺望岐拿过枪,枪口朝着他们母子,上了膛,递给程寄余。
“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杀了他们。”
而此时,唐骞就端坐在上位,宛如一个局外人,默默看着这一出闹剧。
是的,闹剧。
他是个仁慈的魔鬼,在他的眼里,杀人只是一出闹剧。
程寄余很痛苦,手指颤抖着,浑身发冷。
他试图冷静,试图理智,但根本没有用。
最后他选择了妥协,他放下枪,跪在唐骞的面前磕头,承认了自己是卧底,求唐骞放过他的家人。
可把头都给磕出血,粘稠的液体糊了眼睛,唐骞还是不说话,看他的眼神跟一条狗没有两样。
妻子和孩子不知何时被带了出去,空旷的房间只有他们几个人。
程寄余绝望了,他拿着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对唐骞说:“求你。”
唐骞笑了声,意味不明。
这声笑代表着他在这场游戏是绝对的主宰,绝对的赢家。只要他想,警察就斗不赢他。
程寄余扣动扳机,砰一声,血腥四溅,他倒在地上,抽了好一会儿,终于死去。
贺望岐嫌弃地踢了踢他的腿,“哥,他老婆孩子呢,怎么办?”
唐骞像是看累了,打了个哈欠,随意道:“你处理吧。”
……
程寄余自杀了,他的父亲被枪杀了,妻子和孩子被热水活剐了。
而现在,轮到宁凛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学生的脑袋,宁凛握着枪,对死亡是那么恐惧,恐惧到作呕。
贺望岐嘲讽地看着他,“怎么,舍不得?”
话锋一转,又说:“还是说,你也是条子?”
这话说完,唐骞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坐直身体,打量着他。
贺望岐:“哥,我早说了,宁冽他……”
砰。
刹那间,鲜血喷溅,在宁凛的脸上开出一朵鲜艳的红花。
学生倒在地上,很快死去。
原来从活人到尸体,只需要那么短的时间。
唐骞很满意,松了身体,沉声道:“望岐,你别总跟小宁不对付。”
宁凛拿着枪的手放下,神色很冷漠,但胃里翻涌出一阵阵绞痛,手里的枪变得很烫手,脊背却爬上阵阵冷气,浑身有种脱了力的疲惫和痛苦。
他想吐,但不敢吐,只死死看着学生的尸体。
其实警校里有教过,第一次杀人,不应该仔细地去看尸体,否则极有可能会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
但宁凛没办法不看,那学生死的时候脸着地,正好朝着他,死不瞑目,眼里依稀可见他的倒影。
那一刻宁凛就知道,他迟早要下地狱。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