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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得地。

    决然,从暗涌处伸出一只手来,反着光,仔细看去,她发现那是一只玻璃杯的身影,手的主人显然惬意自得地很,有节奏地打着摆子,在无物的空气里独奏于属于他的夜曲,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诈尸,以表祈祷,还稍稍做了停顿。

    是谁在那?

    手的主人显然和肚子胚芽一般,知道她所想,不过片刻就开了口:

    “苏瓷,你醒了。”

    他说:“你醒了。”

    多隔年换日的一句话,仿若一把小锤子,凿碎她二十多年光阴里又一次的自以为是,掉下来的东西割着时间,点点如渣,每一块上都是形形色色的他和她,苍翠美好的,像是勾出来的绒花,怎的,遇火便散开。

    只是一瞬,那些昏倒前的回忆就粘稠地被重新注入脑中。

    今天应该是她结婚的日子的,化妆室里孙步娴跟她笑闹着,后来楚澈也加入再后来是一个恶作剧,她那去世多年的初恋奇迹般地死而复生,站出来指控秦鹤臣,后来又是林宥平息下去

    再后来

    心像是在水里泡了好久,湿重的一大团,沉重沧郁,是一件很久的棉衣一般,在风里摇曳,她整个人亦似无力的百合下垂。

    有些东西从她的眼角渗出,是疯,是魔,是不可活。

    她自问从来都是如何的敬佛拜神,踽踽独行中,曾把这些飘渺无形的魂灵作为自己的寄托,可是一朝庙宇坍塌,信众四流,神依旧是神,她却什么也不是了。

    如此可怜,也不会被放过,有冷涩声线自远及近传来:

    “苏瓷,我把他给弄死了,记得吗?砰的一枪。”

    她最后一层包装被撕下,整个人浑身都在作痛。

    按道理,讲常理,她合该质问他一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要杀他?”

    可是喉咙里存着无数待浇的棉花,堵着,没有气力歇斯底里。所以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静静地流着泪。

    陆肆站起身来,从那团黑云中漫步出来,踩着她的心尖,每一步都身体力行地告诉她:

    化身为人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下意识地,她往后缩,抱住自己的腿,这个防御性的动作终于点到他某根不知名的神经上,炸起满天星。

    陆肆几步向前,爬上那张床,恶狠狠地咬住她不停瑟缩的脖颈,下狠力,要将她整个人吞掉,急促刺灼的疼痛从那处蔓延开来,苏瓷张开大口呼吸着,抢进肺中的空气有着血的甜腥,将她沉入,那还未做完的血腥噩梦中。

    彼时,她只是最后一条即将干枯至死的鱼。

    泪也涸涸,他终于慢了下来,碎碎切切地吻上那块出血的地方,他塞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凉硬的一把,只有扳机一处是热烈人气的。

    “苏瓷,咱俩今天就算清,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别难为她

    她终于开口,以一种极其奇怪散乱的眼神盯着他,扯开嘴角呢喃:

    “难道不是你欠我的吗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要差点被打死,又或是”

    “在我结婚那天,把我爱人打伤”

    “我就是想好好生活怎么就不行呢?”

    握住他攥枪的那只手,反手倒戈,指向他的心窝,那处是如此的柔软,皮肉交织成的东西是一贯的脆弱,怎的,心肠就那么硬?

    扪心自问,她真的从来没有得罪过他,是何种仇何种怨让他在她每每看到曙光的时候,接踵地抛落来灾难。

    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所有的担惊受怕,弄虚作假,假面前行,千斤中一般地压着,没有人可以来帮忙,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把它沉进肚子,待着发酵腐烂。

    如果知道那场礼尚往来的答谢会给她今后招致无穷无尽的晦暗阴鸷,她所喜欢的,所珍惜的因此受伤。

    那她一定从一开始就不会和他有除了语言之外的任何交集临到现在,他把她绑来这里,她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续续话语是秋日里迟来的梅雨,没有艳阳天为照,惨惨戚戚地,洒了一地。

    这些外在的东西并不承着她的指望,能唤醒他的良知,演一场迷路知返出来。比起说给陆肆听,这更像是她长久以来的剖白——

    她是真的想好好生活的。

    他也想。

    甚至比任何人的都盼着她要过的好,但是陆肆心里也知道,她的好当中绝绝对对没有他,他是谁呢?是一个过客,一个路人,一个无足轻重,不至老年耄耋,就已经遗忘淡褪的路人甲。

    也许当她和秦鹤臣情到浓时,回忆起那次不愉快的医院争执,她才会想起他,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用着他想象不到的温柔语气说:

    “你那次好凶,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里面”

    不,他死都不要这样。

    无所谓,她可以继续做她的小刺猬,扎的他满手疮痍,他不在乎。

    “是,我欠你,一直都是我欠你,所以我不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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