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来越声名狼藉,就连手上的零花钱也被扣掉了大半,和父亲的关系更是逐渐降到了冰点。
他早就后悔了,后悔没在她第一次回国的时候就死死绑在她身上,后悔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办法得到。
“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偷偷去找你爷爷才知道你在巴黎上学,其他的什么地址电话我都不知道。”隔着一堵墙,骆廷之也靠在墙上,扬着头,任由水珠顺着喉结滑下,眼睛盯着地面的方向,没有焦点,“我为了去找你,存了很久的钱,零花钱不够,就去□□工,□□,做游戏代练,都能拿不少钱,最后还是不够,又找人借了一点,这才有办法出国。”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愉快的事情,眼神都柔和下来。
虞姚安静地听着他说话,没有打断。
哪怕她脑子里盘旋着无数的疑问,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问出口。
哪怕她觉得,如果换做是她,来钱更快的方式一定是收保护费。
“我没去过巴黎,那地方和我八字不合,绕了一大圈也没找着一个能听懂英语的人,我绝对不承认是我英语说得太烂,绝对不承认!”死鸭子嘴硬的骆廷之收起笑意,努力板起脸,假装这个做了蠢事的人并不是他自己,“我在巴黎待了五天,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结果……”
“结果什么?”
骆廷之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没什么。”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他那一瞬间涌上心头难以自己的自卑。
可笑,他什么时候有过自卑这种心情,说出去都要被人笑话的。
可他当时看到她,心中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自卑。
那是他留在巴黎的最后一天,他身上留下的钱只够他买一张回去的机票,多余的一分钱都没有,他已经退无可退。
如果再等不到她,他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幸运的是,他在最后一天等到了她。
不幸的是,他连上前和她打一个照面的勇气都没有。
站在门外的虞姚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
和传说中一拳打翻一个人的无法无天形象完全不符。
然而手举到一半,她还是没有去推门。
“我想看看你,你出来好不好?”
骆廷之抹了一把脸,闷声道,“不好。”
“可我有钥匙。”
这怎么听怎么像是威胁。
骆廷之套上她给的黑T恤就打开了门,正好和门外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结果什么?”虞姚追问道。
“都说了没什么!”骆廷之抓了抓被打湿的头发,就被人按到了吹风机底下,狠狠吹了一通,直到头发都干透了,虞姚才松开他,对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吹风机,“快说,我可是有武器的!”
“结果不敢见你,行了吧?”他眼睛有点涩,又觉得这样的自己特别没出息,根本不敢看她的表情,“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刚和你老师听音乐会出来,穿着小礼服,白的,特别好看,跟仙女儿似的,再看看我……”
他那时候已经一身狼狈,连行李都没带,一个人在巴黎滞留了好几天,灰头土脸,落魄颓丧,像个街边的乞丐。
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穿着他没见过的裙子,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去听一场高雅的音乐会。
而他呢?
他已经一无所有,一个人在泥地里挣扎,连走到她眼前的勇气都没了。
“……我不敢去见你,也再也没有见过你。”
这句话就像是从他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低低地砸在她的耳朵里。
“所以你就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虞姚不敢置信,“怎么着,瞧不起我们仙女吗?”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了?”骆廷之比她还不能理解,“我根本就没有你电话!”
话音一落,两个人一起愣住了。
虞姚大概是猜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变,嘴巴张了又张,突然说不出话。
如果……
如果过去的那几年,他根本不是刻意不理会她的来电。
如果,如果他根本就不是一门心思要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冷战又算是什么?
她所有的思虑和担忧,又算是什么?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骆廷之的嗓音低沉的不像话,“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这话仿佛是把我当外人?这事牵扯到我们两个人,你可不能独吞!”
“谁把你当外人了?我明明这么多年都拿你当内人!”
说完这句话,骆廷之禁不住一愣。
这句话,他很久很久之前也这么和她说过。
只是,时隔多年,这句亲昵的话仿佛有哪里变了味儿。
他来不及去思考自己的感情变化,反倒是先注意到了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