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成一承认,厅里却一反常态地更安静了,一根针掉地上恐怕都是巨响。
好像这是一句很大逆不道的话。
老太太摆摆手,黑衣保镖松开乔桥。同时,有人为老太太奉上眼镜,她慢慢地戴上,仔细看了看站在餐厅中央的这个娇小纤瘦的女孩。
“姓乔?我怎么不记得有哪个家族姓乔啊?”
秦瑞成:“奶奶,她——”
老太太不怒而威地瞪了秦瑞成一眼:“我要听她说!”
秦瑞成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乔桥暗暗觉得好笑,刚才大太太插嘴,奶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几个字就斥回去了。现在轮到秦瑞成,虽然也是训他,但怎么听语气都带点纵容。
果然还是疼孙子啊。
这么一想,乔桥也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壮着胆子说:“奶奶,我没有家族,就是个普通人。”
想了想,她觉得坦白一点比较好,就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家乡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现在干什么,甚至银行里多少存款都说了。
当然,在她说完那个可怜的数字之后,厅里响起一阵哄笑。
乔桥半点不自卑,落落大方地站着。她知道大家族的长辈个个都是人精,秦家这种级别的掌权人更是人上人,精中精,可能不等这顿饭吃完,她的履历生平就会一览无遗地摆在老太太面前,此时为了一点可怜的面子选择隐瞒或者粉饰,都是愚蠢的。
老太太听完,沉默地转了一会儿手上的佛珠:“先吃饭。”
乔桥松一口气,知道这关她算是过了。因为以老太太的威势,如果看不上乔桥,连让她参加寿宴的机会都不可能给。
有人过来领乔桥回座位,一个女声却插进来:“奶奶,她撒谎。”
乔桥循声看去,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不过她坐在大太太旁边,衣着也很贵气,应该是秦瑞成的姐姐。
女孩冷冷看乔桥一眼:“她来的时候说自己是瑞成的下属,现在怎么又变成女朋友了?”
几十张面孔又统一地转向乔桥,上座的奶奶不发声,默许了孙女的质问。
乔桥笑笑:“我要是不那么说,恐怕今天就来不了了。”
她挽起袖子,小臂上布满一道一道的划伤:“我今早被人骗进迷宫,转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老太太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秦家连客人都保护不了?”
“不是。”乔桥放下袖子,“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也得留个心眼。”
她趁机给秦瑞成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男人早在看见她伤口的时候就坐不住了。
“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奶奶您看。”乔桥举起花环,“这是我用金合欢编的,刺也剃掉了,您戴着一定好看!”
老太太抬手,周伯会意地接过花环呈上,老太太拿起来看了了看,周伯低声道:“确实是金合欢,我派人去查。”
“不用,都是小辈们的事。”老太太淡淡道,“既然是瑞成认准的,那她肯定有本事处理。”
得,这是敲打她呢。
乔桥苦笑,其实她告状这招是险棋,再怎么说,她也是客人,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揭了这个短处,肯定会惹老太太不高兴。
但她没办法,她不想吃这个暗亏,再说她宁肯告状也不想被人以为是不尊重奶奶而故意来迟,告状有得救,傲慢没得医。
佣人领乔桥下去,她的位置是临时加的,加在了一桌小孩旁边,左手就坐着一个穿背带裤的小胖子。
小胖子咬着手指头,眼睛滴溜溜跟着乔桥转,嘴角还带着坏笑。
乔桥最头疼小孩子,当然要是都能像周远川的外甥彦阳一样乖巧讨喜,来一百个她也不烦,但小胖子明显不是。
乔桥警惕地收起裙摆坐下,她留了个心眼,第一下没坐实,而是摆了个要坐的姿势。果然,小胖子突然一脚蹬在乔桥椅子上,椅子被踹倒了,要是她傻乎乎地直接坐下,这会儿就会在众人面前摔个响亮的屁股墩。
小胖子看乔桥没倒,立马不开心了,狠狠地瞪乔桥一眼,哼哧哼哧的开始吃盘子里的东西。
乔桥不理众人投来的视线,面色如常地扶起椅子,端端正正坐好。
寿宴开始,众人一番贺寿词说得老太太严肃的脸也绷不住地露出微笑。她还给每个孙子孙女准备了一套价值连城的天珠,小胖子也上去领了,乔桥这才知道他就是大太太的儿子,也是秦瑞成唯一的弟弟。
场上除了那些别家来的女孩和乔桥,基本都是秦家人,正儿八经的家宴。气氛很轻松,吃得也很热闹,乔桥也顺便吃到了很多她可能一辈子吃不到的东西,本来应该是个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一天。
‘啪嗒’。
乔桥觉得脑壳嗡嗡响。
小胖子第一千零一遍地把昂贵的鱼子酱当颜料,勺子伸进去挖出一团,然后手指使劲儿一拨,上面的鱼子酱就会被震得四处纷飞,在桌面上溅出一副抽象派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