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针悄无声息地指向了十二,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一下一下落在李竹的耳朵里,顺着神经传入那颗盛放着他心上人的心脏。
他缩在双人沙发里,昏昏沉沉地看着午夜家庭伦理剧,没开声音,激烈的家庭争吵就像是默片一样,画面的颜色映上了雪白的墙壁。
偌大的别墅只开了客厅一盏灯,李竹怕黑,他只躲在光源那里一动不动。
隔壁餐桌上的饭菜早就都凉了,它们和他都在等一个人回家。
或许是又不回家了。
李竹想着,叹了口气。
他轻轻抚摸着无名指的素圈戒指,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李竹今年27岁,下个月就28岁了,这是他们结婚的第4年,他们在一起的第7年。
没有结婚证,靠的海誓山盟。
那天的很多细节他都不大记得了,但他好像看到了对方眼里有自己,也有星星,亮闪闪的,很好看。
不过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眼睛了。
那之后过了几年,顾追的眼里似乎就蒙上了一层雾,李竹不能再透过它们看到自己的影子了。
但他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春光和煦。一个白西装,一个黑西装,一个拿着捧花在教堂一侧等待,一个在教堂的另一侧推门而入,款款走来,眉眼藏着笑意。
还来了很多朋友,他的,对方的,他们都在祝福他们,开玩笑说不生出孩子不许离婚。
在教堂里的两声“我愿意”,现在依然回荡在李竹的耳畔——
清晰、明亮,带着和对方过一辈子的想法,在神圣的教堂,许下心愿。
或许顾追也爱过自己。李竹想。
“我愿意……”李竹哽咽着,“我愿意……我愿意啊……”他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泪水划过脸颊,滴在了他僵硬冰冷的手背上。
他把头埋在手臂里,他不想黑夜再去窥探他和顾追的故事。
时针缓缓走过一格,1:03了,顾追怎么还不回来。
李竹抹去了泪水,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厨房,把饭菜全倒掉了。
回忆也和这本该入肚的饭菜一样倾涌而出。
关于那年的夏天,大多他都记不清了,只觉得那年夏日滚烫、来势汹汹——
17岁的李竹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手上拿着一个白色行李箱,等待着队伍里的女生上大巴。
那是一个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李竹和学校里另外的几位学生得到了北京一所不错的大学的夏令营资格,可以先去体验一下校园。也可以这么说,这几位学生都是江苏一中的佼佼者,如果表现突出,甚至可以直接保送。
谁不想拥有这个机会。
大巴缓缓启动,目的地是江苏火车站,然后再前往北京。
一路上风景变化,从江南水乡变成高楼耸立的商业中心,同行的同学都发出一阵阵惊叹。
“诶,听说那学校好看的女生可多了,”一个叫林烨的男生拍了拍李竹的肩膀,挑眉,“竹,你怎么看?”
“嗯,”李竹看了他一眼,“你抓紧。”
林烨是这个班级里唯一算是和李竹比较熟的了,因为是同桌,所以有时候也会开开玩笑聊聊天。
“哎哟,你往那儿一站,哪有我的份啊,”林烨笑着切换着手机APP,摇了摇头。
李竹没说话,轻轻笑了一下。
好看的姑娘当然归你,李竹心里说,我又不喜欢女生。
到了北京火车站,学校的大巴早就停在路边了,一行人拎着行李上车了。
学校位于北京中心,算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对门就是条小吃街,再走几公里就是一个大的商城,怎么说地理位置都很优越,比江苏一中那个鸟不拉屎全封闭管理的地方好太多了。
校门口站着学生会的一些学长学姐,说是学生会的,来给他们接风洗尘的。
是一个瘦高瘦高的寸头男生领的头,当时他们说了什么李竹也不记得了,可能有自我介绍,但李竹没听,他眼里只有那个男生和在自己脑子里绽放开的烟花。
不过后来李竹知道了,那个男生叫顾追,学生会副会长,经管学院的。
顾追也的确很好看,这么多人,李竹偏偏只看到了他一个。
当时李竹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缘。
毕竟17岁这个年纪,谁会去想一眼定终生或者一眼万年这种词。
可换作是27岁,或许连眼缘都不敢想了。
恰巧也
有些留在北京过暑假的学生,所以校园不算特别冷清,繁茂的香樟树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给了一行人清凉的慰藉。男生和顾追去了男生宿舍,女生和华斯羽去了女生宿舍。
华斯羽是学生会会长,外院的,学校公认的美女之首。
宿舍四人一间。
李竹刚放下行李,就看到顾追倚着门框盯着他看。
顾追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