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丫鬟们也都开心起来,有一个大胆的、梳着双丫髻的丫头说:“郡主原就是最体恤我们的,眼下和王爷在一处,便是大人们口中常说的天生一对吧。人人都说王爷是修罗恶鬼,奴婢却觉得最是可亲不过。奴婢斗胆,还请王爷多多带我们郡主出去玩,多多给我们带些烧鹅吃。”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大笑起来。
携书原本还要斥她无礼,见大家都乐开,便笑着啐了她一口:“你这小蹄子,嘴巴是最敢说的。”
顾煊听了这小婢女的话,心情舒畅。
于是问了那个小婢女的名字,封了赏。
那小婢女千恩万谢地拜过,姜嬉就拍了拍顾煊地肩膀,示意他可以入府了。
顾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接过携书手里的食盒,里面尽是姜嬉爱吃的。
两人终于到了清幽僻静处,姜嬉提议到湖心亭中吹风赏花,享用美食。
顾煊自然没有不允的,只是叫人快快添了挡风纱,生怕她着凉。
姜嬉笑他:“皇叔原来还明白这些家长里短,养生之道。”
顾煊不笑,脸上却万分柔和:“长到我这个年纪,这些事情多少都是明白的。明白与不明白,单看想不想明白罢了。”
挡风纱很快布置好,丫鬟小厮排着队,有序从九曲回廊上离开。
顾煊颠了颠背上的姜嬉:“走。”
姜嬉笑道:“只有皇叔一个人走,我骑在皇叔背上,怎得还同我说走?”
顾煊其实是怕他突然起身,她会猝不及防心生慌张。可他嘴上却笑着道:“告诉你是为了叫你攀紧些,免得溜下去,同方才的烧鸭烧鹅似的。”
这是在暗暗讽她留了烧鸭烧鹅给陶嬷嬷携书他们呢。
毕竟是她亲口说的,想吃烧鸡烧鸭烧子鹅的,而今地方未到,东西已经去了三分之二。
“呐,上下一心总比阖府离心好。况我先时语气不大好,难免叫嬷嬷心生隔阂。我当体察她们所想,否则,便是如今我和执墨两心相离的模样。”
顾煊把她放到湖心亭的绣墩上坐着,又让人搬杌子来让她搁腿。
他打开食盒,把蘸料摆到姜嬉面前。
然后他也坐了下来,取过烧鸡,慢条斯理地撕着鸡肉,递到姜嬉面前地小碟子上。
“想吃什么口味的,自己蘸。”
姜嬉接过,蘸了个甜口的蜜糖,送到他嘴边:“皇叔也吃。”
顾煊张嘴吃了,道:“人性本就贪婪,你同执墨两心相离,并非你待她不够好,也许时你待别人比待她好。又或者,你待她比从前不好,她便会记在心里,生出异心。”
姜嬉吃着烧鸡,“这便是,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嗯,不仅要人人之间均等,待同一个人,更要时时均等。不用把人捧得太高,也无需斥而远之,这才是御下之道。”
姜嬉又问:“那——那岂不是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御下,若把所有人称之为‘下’,又如何能得到真心的朋友。毕竟皇叔地位尊崇,很难有人能在地位、战功上与皇叔比肩的。”
凶凶的样子也没人能比肩……
姜嬉腹诽道。
“而且,”姜嬉嚼着鸡肉,烤得香脆的皮入口便散发出一阵熏烤香,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拿了一块,才道:“而且,单青山他们,你也把他们划在‘下’的行列吗?”
顾煊听了,凤眼轻动。
良久,他区分清楚,道:“应该不是。”
姜嬉道:“我不知道。他们在你面前无须行礼,言谈无尊卑你也不怪他们,这应当是没有把他们当成下面的人了。他们对您赤胆忠心,是凭着十分的敬仰和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也并非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厌夜王爷。只是看着‘情’之一字罢了。”
顾煊闻言,又撕下一块鸡肉,蘸了蜜糖送至她嘴边,“知道了夫人。”
姜嬉口内含着鸡肉,瞪圆了眼:“谁是你夫人?皇叔未免太过孟浪了些。”
这倒是头一遭有人说他孟浪。
顾煊道:“我改。”
两人又在湖心亭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天南海北的奇闻趣事。
喝了点小酒,姜嬉两颊已经绯红起来,整个人如飘在云端。
酒壮怂人胆,她忽然叠手趴在桌上,侧脸盯着顾煊那张俊美利落的脸。
半晌,只听她迷迷糊糊地问:“皇叔本可当个闲王,闲云野鹤,遍览天下河山,听尽世间佳话,为什么执着于开疆扩土,执刀杀戮呢?”
这样好看的人,若非满手鲜血,该让多少美人趋之若鹜?也不至于到如今尚未娶妻。
亭中酒香正盛,顾煊盯着那张醉至酡红的脸,指尖微微抽了抽。
若非刻意忍住,他的手已经抚上那抹娇颜。
姜嬉见他不答,抽出一只手来,扯了扯他的衣袖:“皇叔有什么苦衷吗?是不是陛下欺负你了?”
吴侬软语缠绕着醇沉酒香,如山间清泉一般淌入顾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