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拜过太后和皇后。
太后坐在上首,泪光莹莹。因着是大喜大的日子,她刻意忍了,只觉得一阵心酸。
姜嬉见了,心中更添酸楚。她给太后和皇后敬了茶,皇后作为后宫之主,按照礼制赠了她一颗生枣。
姜嬉依礼把生枣含在口中,再度拜别,才算全了礼节。
她依依不舍地放开太后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逆光之中,她的背影线条柔美,瘦削利落。一晃,她都长这么大了。太后更觉鼻酸,终是揭起袖子擦泪。
此时候在厌夜王府中的顾煊昨晚彻夜未眠,此刻正由人帮他穿戴。
他今日着了亲王服制,头戴飞蟒紫金冠,身着衮金边的玄色衣裳,一身贵气浑然天成,修竹之貌无需昭彰。
单青山闵英等人也穿得很是喜气,满脸洋溢着笑容。
他们靠在廊下柱子旁,感叹道:“总算是把咱们爷嫁出去了。”
闵英叼着棵草,看向新房的方向,点头赞同:“总算是有点人气了。”
单青山突然嘶了一声,“你说咱们主子是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
闵英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说呢?”
单青山开始启动脑子回溯过去:“是剿山匪的时候?还是在步家的时候?或者回镐京那会儿?”
闵英似笑非笑,斜了他一眼,“呆子。”
感情并非一蹴而就,尤其是他们这位主子的感情。
单纯的美和单纯的性情好,都不足以使这位生死场过来的人动凡心。
李舒景反而不像他们二人那样悠闲,往日最不正经的他此时面色沉肃,显得有点紧张。众人都说他这是心头白月光要嫁作人妇,痛心疾首所致。
他匆匆穿过回廊要去找顾煊的时候,单青山喊住了他。
“侯爷!哪里去?”
李舒景头也不回,“我找顾煊。”
他径直往里来,一路越过许多丫鬟婆子和小厮,终于到了顾煊所在的院落。
厌夜王府的主院被翻修得焕然一新,庭院之中盆景花圃都被重新换了格局,专请了园艺师匠前来设计。
然而李舒景顾不得这些,火烧尾巴似的进了屋,直接走到顾煊身边附耳道:“都备好了。”
此时,距离王府不远的朱雀街头,有一伙作商人打扮。他们身后快马数匹,车架数乘,若是张列开来,也是浩浩汤汤的一队。
李舒景显得有些紧张。
他犹豫片刻,还是张口问道:“会杀人吗?”
顾煊抬眼:“你怕吗?”
“谁、谁怕了?”李舒景故意挺起胸膛,“我只是,只是想着,性命无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
顾煊深深看了他一眼。
李舒景虽然是京城最为纨绔的子弟,可也止于斗鸡走狗逛花楼,真的让他伤及人命,恐怕刀尚未递到他手里他就已经退避三舍了。
·
姜嬉今日是驷马齐驱的车架,马车华丽庄重,环佩叮咚,金线灿灿。
天还是阴的,但日光已经从云层里透了出来,为整条送亲的队伍镶上一层金边,晃晃灼目。
身着喜装的护卫军此时看起来竟也有几分亲和,百姓夹道围观,有艳羡的,有评价的,有为姜嬉的未来担忧的……
人声鼎沸。
携书满脸喜气洋洋,随在轿旁,步伐端庄。
没人发现马车中的异样。
顾煊在朱雀街拐入顺和坊的尽头迎接。
他身穿喜服,跨马昂扬,眉眼之间仍有几分冷沉,却已比先前的杀伐之气好上许多。这样看的时候,甚至觉得他嘴角噙着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所谓春风得意,不过如此。
这位厌夜王比之镐京第一美的郡主更为神秘。围观的百姓摩肩擦踵,纷纷踮起脚伸长了脖子看。等看真切时,又都是把这位大庆柱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自然也有说他不好的,只是多被夸赞之声淹没。
迎亲队伍与送亲队伍终于交头,两股并作一股。
新郎驾马在前,新娘车架在后,浩浩如长龙,往厌夜王府而去。
此时,皇城之内已经恢复宁静。
姜嬉醒来的时候,先听到一阵清冽的水声。叮叮咚咚,似乎是某处人造盆景。
她挣起身来,忽然发现手腕处一紧,手被绑在身后。她想出声呼救,却因嘴上贴着封条,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姜嬉反应过来——
她被绑了。
片刻之前,她抬步上了庄严华丽的驷马车架,不一会儿失去知觉,醒来之后就在这里。
她垂头一看,身上早已换了一套宫婢的服饰,绿色小袄,百褶长裙。
姜嬉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转头环视周围,发现入目都是轻纱白帐,大概是因为西边通着窗的缘故,轻纱缥缈起落,一时间如至仙境。
四周静默如寂,空气里隐约有一股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