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陆重拿到了确诊单。
临床诊断上明晃晃地写着“伴有精神病性的重度抑郁发作”几个字。
字不大,却很长,也很难念,就和他袋子里那堆药的名字一样难念。
在诊室时,医生问他是否知道病因。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虚弱地开口:
“我想......可能是因为.......”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艰难地说完:
“可能因为......我注定不幸吧。”
医生什么也没说,只是噼里啪啦地继续打字。
陆重觉得他话说的不假,他就是注定不幸的。
他从小双亲去世,在亲戚家寄人篱下,于虐待殴打中度日。
直到被当地富豪千金看上。
陆重不知道自己哪里好看,他觉得自己是世间最丑陋的东西,但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样貌惊艳。
总之富商的女儿看上了他的脸蛋,哪怕他当时只有15岁。
亲戚好赌,富商为了博女儿欢心,给了他们一笔钱,带走了他,与妻子一致对外称他为“干儿子”。
这个干儿子的“干”是哪个干呢?陆重不明白。
富商肥头大耳,却有个非常年轻的妻子,女儿也如数继承了妻子的美貌。
但陆重觉得她们像魔鬼。
曾经的虐待让他身体伤痕累累,现在的新家让他精神濒临崩溃。
他被新“妈妈”和“姐姐”强奸了。
他尝试报警,在富商的压迫下不了了之。
“妈妈”抓着他的头发,带着笑狠狠给了他一耳光,骂他不知好歹。
直到成年,她们玩腻了他,买了个新的小男孩,才让他抓住机会逃去大城市。
他被迫荒废学业多年,虽然底子不错,却因为年满18又没有参加过中考,注定与普高无缘,最终进了B市最好的职高,就读西餐烹饪。
他在学校表现优异,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同窗心中的好同学。
只有他知道,自己被过往的阴影笼罩,终日惶恐,夜晚不敢安眠,饭吃的比隔壁女生班的还少。
他害怕被富商再抓回去,好在他们似乎真的玩腻了他。
他们带给他一身伤口,独留他一人舔舐。
逛街时,他看到一把修眉刀,鬼使神差买了回去。
在宿舍的厕所里,他第一次亲手划开自己的身体。
从那以后,在他身上,刀口再也没消失过。
好在老师同学都很善解人意,只是默默地关心他,谁也没说什么。
可他越发自责,因为他无法回应他们的怜爱。
血从体内流出,他觉得自己的罪似乎都因此减少了。
血在地上溅出血花。
他勾起嘴角。
看,他还活着。
高二时,在一次综合实训中,他因为心绞痛和呼吸过度被送去医院,检测结果显示心脏没有问题,经验丰富的医生建议他转去精神科咨询。
医务室老师亲自带他去了精神科医院。
最后迎接他的是诊断书和三种药。
在药物的帮助下,他顺利升学,步入社会,努力打拼养活自己。
他在压力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省吃俭用买了一台笔记本和一个数位板。
病对他唯一的宽宥,大概只有晨重夜轻,夜晚的他状态要比白天好些。
于是,在他睡不着的时候就用画画打发时间。
好在他画画天赋不错,渐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粉丝群体。
药物加到最大剂量,依然开始压不住他的病情。
在酒店后厨待了三年后,他实在无法忍受抑郁症的折磨。
他看不见天有多蓝,花有多红,世界在他的眼中仿佛蒙了层雾,他的感知里只有黑白,再鲜艳的颜色都变得昏暗。
他觉得世界不再真实,在路上不是想自杀就是想伤害别人。
他恐惧见人,尤其是女人。
最后,他只好选择辞职在家用绘画谋生。
他害怕白天,屋内从早到晚紧拉窗帘。
死寂的屋子给了他安全感,但他的病依然没有丝毫起色,一天比一天严重。
接下来的几年中。
他割过腕,血染红了浴缸。
他烧过炭,烟呛得眼泪都流出来。
他吞过药,一大把阿立哌唑、草酸艾司西酞普兰、劳拉西泮,三药就酒,越吃越有。
他上过吊,让他的脸在后来几天都布满红点。
全部以失败而告终。
没有选择跳楼,只是因为不想砸死别人。
他自认足够点儿背,谁知道会不会伤到过路的无辜人。
也许他的纵身一跃,将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他用伤痕累累的手滑动手机,一条热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富商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