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都是假的,咱们的爱当然也是不存在的,你不用假惺惺表演了,你不爱我,而我,也不爱你了。”
“你……”韩骤的脸霎时变得真切,他就像一个溺水中,奋力向上扑腾的人,抓着今墅安的手拼命往下扯。
今墅安却毫不在意似的,手上再度加力,而韩骤的面孔在一虚一实间,早就泪水滂沱。
“求我杀你,我怎能不杀!”今墅安咬着牙,“你送到我眼前了,我有什么理由不杀!”
“我一年这光阴虚度,真情喂了狗,我今日杀了你,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韩骤这个人,我只当爱的是场谎言,我既如此可笑可悲,不如也与你魂飞魄散!”
“不会,你怎么可能死……”韩骤嗓眼被外力卡着,吐出的声音丝丝拉拉的不清晰。
“我当然会死。”今墅安冷声发笑,“我是心念所化,我在爱上韩骤之后就已经放下仇恨,为他而活了,如今这份爱被剖开,里面居然只有烂棉花,爱是假的,你说我会不会死!”
一滴眼泪自上砸下,像一团细小的火苗般,在韩骤几乎要消失的面孔上,滋啦啦地化成了飞烟。
“不要!”韩骤叫声近乎凄厉,他猛地甩开今墅安的手,凭着一股核聚般的冲劲儿抱上了今墅安那同样开始虚无的身体,刹那间便觉周身束缚的黑色枷锁散去了,“你别死……”
我可以死,但你不能,若你要因我而死,那我便活着。
……
许久之后,抱头痛哭的两个人终于松开了彼此,他们躺在飘窗下的地板上,相对着说话。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撒谎的?”韩骤枕着今墅安的胳膊,眼睛在他衣袖上蹭了下。
“一开始。”今墅安拇指在他脸蛋上摸着,“搞艺术需要天赋,费因斯没天赋,他天天练习练一百年也成不了大师,而且‘你’后面的话中漏洞也不少。”
“那你还掐我掐那么狠?”韩骤扯开领子给他看脖子,假装上面有个手印儿。
今墅安看着他光滑的脖颈,赫然发现那上面的烙印消失了,他把手放在自己胸口,自己的也没了。原来他们的复生与祭祀并没太大关系,他俩能活下来,全因心中存有某种执念,而如今,旧的执念已然消散了。
今墅安靠过去用牙齿在他脖颈间磨了磨,舌尖儿下意识扫过那皮肤,什么事没有。
他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满是心疼:“我不装像点儿,不刺激你,你能彻底冲破束缚吗?”
那时候的韩骤即便近乎入魔了,嘴上也依旧不肯否认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说明他始终把这份感情看得很重,所以当今墅安否定这段感情时,韩骤肯定就要发狂。
当爱足够强烈,就可以冲破恨的束缚,何况韩骤恨的是自己,他不恨今墅安。
虽说他如果没有穿回1950为了今墅安而放走费因斯,费因斯就没机会杀害他的家人,可换个角度看,费因斯如果不杀害他的家人,他就不可能复生,也就谈不上穿回过去放走费因斯,那就成了祖父悖论。
说白了,他与今墅安的关系就像是由数条彭罗斯阶梯组成的套环形因果链,因也是果,果也是因,因因果果首尾相接,分不清是现在创造了过去,还是过去导致了现在。只能说人世际遇是造物主手下的棋盘,每一步都是被既定好的,任凭你本事再大也从来身不由己。
既是既定,何来对错?
可即便他俩的爱情没有错,韩骤也还是没办法不恨自己。
意识形态想要复生,需要强大的心念,这份执念可能是恨也可能是爱,更或许爱恨兼有,而今墅安则绝对被他摆在了爱的位置,否则他就不会照着今墅安喜好的模样分裂韩骤,更不会想尽法子来粮城、当老师、去艺术路那边生活了。
恨者为恨而死,爱者为爱而死,这世界上现存的人,就只有今墅安能杀了他。
虽然今墅安早已对他说,如果能亲手杀掉费因斯,他自己也会死,但韩骤却以为那必须得是真正的费因斯,而他只是个赝品,今墅安杀了他自然没事。但当刚才今墅安说自己是为爱而活时,韩骤当然要拼了命的冲出重围,与他一块活着。
“你说那话是真的吗?”韩骤转过头来,眼睛里有希冀也有害怕,“就你说为我活着的话?”
“是真的。”今墅安也是在手掐上韩骤脖子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为仇恨而活的了。他将韩骤搂过来,在他额头上虔诚亲吻,“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如果你不爱我,或者我不爱你了,我也会死。无论从前如何,从今往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我只为你活着。”
“那真是巧了,我也一样。”韩骤心里酸酸的抱着他,既后怕又高兴,随即便看见窗外飘飘洒洒下起了大雪。
家里出事那天,韩骤从始至终都睁着眼,睁眼看至亲至爱一个个从鲜活化为灰飞,睁眼看费因斯也葬身火海,当火烧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他也不知道自己死了没有,只是睁着眼,从黑夜到清晨,然后在某个时刻中,一片雪花从天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