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插进了乩神的两只眼睛中,整个乩神像再次开始颤抖,一双双的眼睛红光大盛,附在姬钺身上的诅咒也越来越恶毒,可他并不怕,他只低头垂眸专心地捅着乩神的眼睛,直到有一滴红色的血珠从他破碎的眼珠中淌了出来。
姬钺将这滴血珠收集好,回到乔乐庭的身边,将血珠滴在乔乐庭的额头上,然后盘腿坐下,口中默念着经文。
乔乐庭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被困在一片漆黑无比的深渊中,仿佛被人点住了穴道,连头发丝都不能动一下。
而现在他身上的束缚正渐渐化开,他开始回忆起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好一会儿他撑着眼皮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昏暗的宫殿与千奇百怪的石像,他垂下眼帘看了一样手中的盒子刚刚松了一口气,便看见了坐在眼前的姬钺,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地扬了扬唇角,结果笑得比哭都难看,他问姬钺:“我是不是在做梦?”
姬钺见他醒过来了,踉跄了一下扶着一旁的石像从地上站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走上前来扶着他的腰侧,一边带着他往宫殿外走去,一边安慰着他说:“不是啊,要不要我掐你一下?”
乔乐庭的腿还有点软,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姬钺的身上,他嘿嘿傻乐一声,将手里的小盒子推到了姬钺的怀里,“我拿到了。”
姬钺夸了他一句,收下了这只盒子,可心底却明白即使有这样东西,他恐怕也不能再陪着晏晏了。
乔乐庭只走了几步就连呼带喘的,像个古代的大家小姐,他抓着姬钺的胳膊,撒着娇说:“我走不动啦。”
姬钺在乔乐庭的面前半蹲下身,“上来,我背着你。”
乔乐庭一点也不客气,他搂着姬钺的脖子,好像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姬钺背着他走过那条长长的山路。
走出宫殿的时候,乔乐庭回头看了一眼,那上面原本威严的乩神此时看起来竟有点可怜兮兮的,也不知道姬钺对他做了什么。
走下白玉石阶,穿过层云堆叠的骨堆,踏上了一条窄窄的小路,小路两旁覆满了枯草和发着幽光的骷髅头,而路的尽头是一片枯死的树林。
树林中四处弥漫着白色的障雾,树干上挂着半腐烂的尸体,或者森森的白骨,地上有腐朽的干尸坐在枯叶上,鬼怪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姬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想到这擘山宫的外面竟是连着这里,不过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啊?”乔乐庭摸着姬钺的耳朵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啊,我下来自己走吧。”
“不用,”姬钺轻轻笑了一声,对他说:“我再背你一会儿。”
树上的枯叶被晚风吹拂着沙沙作响,乔乐庭趴在姬钺的后背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问姬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尸陀林,”姬钺走得越来越慢了,眼睛中的光彩也逐渐消散了,他停了下来,将乔乐庭放下,靠着树干缓缓地坐下,黑夜中他青白的脸庞看起来有些骇人,他气息不均地同乔乐庭解释说,“僧人的墓地,里的狮驼岭就是这儿。”
乔乐庭看着姬钺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尸陀林狮驼岭的,他跪在姬钺的面前,无措地望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死劫到了,我给你的盒子呢?打开快点呀!在哪儿呢在哪儿呢!”乔乐庭声音中带了哭腔,眼睛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没用了晏晏,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姬钺轻轻叹气,抬起手揉了揉乔乐庭的头发,嘱咐他说,“等会儿记得不要回头,也不要停下,一直向东走,天亮之后便可以看到出去的路了。”
乔乐庭摇头,一边哭一边叫道:“我不走!”
姬钺哄着他说:“听话啊晏晏,一直向东,不要回头。”
乔乐庭靠着姬钺坐在,他说:“我说了我不走,我要一直在这儿陪你。”
姬钺仰头望着天空,那夜幕上无星无月,只有一片沉沉的墨色,许久之后,他推了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乔乐庭,低声说道:“我不能一直陪着你的,这是爸爸最后一个愿望了,你也不愿意答应我吗?”
乔乐庭不做声,姬钺拨了拨他额前的发丝,在他的额前轻轻落下一吻:“走吧晏晏。”
乔乐庭恍恍惚惚地明白,这一回,他真的留不下姬钺了,他扯着嘴角露出一点笑容,抱住姬钺,“我爱你。”
姬钺嗯了一声,却是没有回复他。
乔乐庭从地上爬起来,鼻涕眼泪抹了一脸,像个小可怜,姬钺挥了挥手,“走吧。”
他木木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向着东边走去,像是姬钺叮嘱的那样,一直向东,不要回头。
一直向东,不要回头。
他走了很久很久,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天空中飘下绵绵雨丝,乔乐庭像是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抱着头哭的不能自已。
他没有爸爸了。
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乔乐庭从地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