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顾识本来一腔愤懑,被这句话说的霎时满脸通红,半是羞耻半是尴尬,憋了半天竟然说不出话来,看的杨倾又是一阵笑。
三人正走到医院门口,任顾识便立刻迈开步子跑到了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挤上了刚到站的一趟公交。
他遁地太快,以至于公交开走了,杨倾才反应过来这小孩儿到底做了什么,忍不住又笑起来,一边拍了拍陈逝舟的肩膀:“我的天哪,明明上次见的时候还是个傲气的小少爷似的,怎么这会儿变成了个害羞的鹌鹑?”
陈逝舟显然预料到了,两手插在裤兜里,没动,对杨倾认真道:“你逗得太过了,他太纯情了,只是看着嘚瑟。”
不知道哪个词戳中了杨倾,杨倾笑得直不起腰:“哎哟卧槽,受不了你们了,简直了,他是不是还没答应你呢?肯定还没搭理你。”
她说中了。
陈逝舟无奈道:“我也没办法,我看着他……也不算看着他长大,但从他从他爸那边回来,我就经常去看他了,实在是没有料到内里的性子长成了这样。”
“不好吗?”杨倾反问。
“好。”陈逝舟道。
杨倾笑道:“那不就得了,人对你又不是没有那个意思,你我也知道,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这事儿你还是说清楚的好,不要学里面,你什么也不说、我什么也不说,简单的一件事非要矫情个半天,又不是小孩儿了。”
陈逝舟嗯了一声:“行了,赶紧上去吧。”
“嗯。”杨倾这两天也没回家,就在医院旁边临时找了酒店住。因为附近有学校、医院,地铁坐一站还是个大型游乐场,所以酒店住宿的条件还是不错的,不至于杨倾落不了脚。
任顾识跑上了公交,刷了卡,在真的被挤成了沙丁鱼罐头以后,终于回到了小区门口。
他回到家,发觉自己还没看苌岭,又想到自己跑回来的原因,心里乱糟糟,连任婧跟他打招呼也只是随便应付了一下,就回到房间趴着。
他刚趴了没一会儿,手机就有消息提醒过来。他看了一眼,立刻来了精神。
陈逝舟给他发的消息,说是苌岭醒了。
任顾识松了一口气,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接了,他便问:“苌岭怎么样?刚醒吗?有没有哪儿不对劲?”
“目前一切都好。”陈逝舟在那边道。
可能是因为那边是医院,陈逝舟压低了声音,背景音也几乎没有,非常安静。任顾识下意识地把声音调低了三度:“嗯。”
“可惜你跑回去了。”陈逝舟又道。
任顾识不知该不该翻个白眼,道:“我明天早上再过去一趟。”
“也行。”陈逝舟道,“记得和杨倾打个招呼,你们一起去。”
任顾识晓得其实是为了杨倾方便,便一口应了。说完这个,两个人似乎又没什么话好说了,任顾识想挂电话,陈逝舟却制止了他。
任顾识:“嗯?还有事?”
陈逝舟却又说:“算了。挂吧。”
任顾识没有犹豫地挂了。
陈逝舟看了看手机,然后把它揣进兜里,走出楼梯间,回到病房外。
虽然醒了,但苌岭仍然很虚弱,她的父母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因为只允许进去一个人,她父母商量以后,决定让妈妈进去和女儿说说话。爸爸和杨倾都在门外。
说了一会儿,苌岭脸上显出倦色,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二人,对母亲道:“好困,我想睡会儿。”
她妈妈赶紧答应了,让她好好休息,就出来了。
她爸问了她妈几个问题,然后两个人一齐看向陈逝舟,片刻后,苌岭的爸爸问陈逝舟:“老师,晴晴现在醒了,还会影响到高考吗?”
“我们不是非要让她去学,要是真的不行大不了休学明年再来,只是都说高三一年苦的紧,明年就考吧,晴晴肯定要累着,再过一年再考吧,今年她肯定也不愿意闲下来,相当于累两年……她脾气倔,我就怕她非要今年考,还要卯足劲去学,万一……”陈逝舟还没说话,她妈妈就赶紧补充道。
陈逝舟知道天下父母心,点点头:“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等能转到普通病房,我会和她好好谈谈。医生那边也可以多问问,总之现在醒过来就是最好的事。”
苌岭父母赶紧点点头,妈妈说:“那我再去问问医生。”
陈逝舟便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再了解一下情况。”说着,眼神示意杨倾留下,便同苌岭的父母往医生办公室去了。
他们走了,杨倾便走到病房旁边,窗帘没拉严实,杨倾一眼看过去,正好和苌岭的目光对上,眼眶瞬间红了。
苌岭在里面说了句话,杨倾听不见,也辨别不出口型,苌岭见她不懂,又说了几次,直到第七八次,杨倾才泪眼模糊地勉强看懂了。
苌岭说:“大宝贝,别哭。”
杨倾刚抹完眼泪,又见苌岭的眼眶也红了,泪便又落了下来。那一刹那,她心里那块儿石头才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