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叠楼宇耸立于青山白雾之间,白鹤轻鸣掠过天际,正在由少年向青年转变,面目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青年,穿着灰白朴素的弟子服色,步履缓慢却轻盈的走过楼宇之间的长街。
小小的银蛇从他袖口中探出一点脑袋,左右张望,吐了吐信子。
“这里就是仙门,也不怎么样嘛,冷冷清清好无聊。”流华嘶嘶道。
数年过去,已近二十的慕千华低头向他笑笑,指腹轻轻点一点流华的脑袋,示意他小声些,别让旁人听见。
跟随流华的指示,慕千华离开仙门。
穿过人间,又到了一处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此地景色不同寻常,但亦有阳光照耀,所以并非终年不见天日的冥府。
慕千华按照流华的指引继续前行,并不去问目的地是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若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流华也会害他,慕千华就不知道在这世上还能相信什么人了。
前方渐渐有了城池建筑,来到一座巍峨宫殿的门前,忽然从暗处涌出无数仿佛是本地的住民,满脸警惕重重将他包围住。
他们其中虽然大多拥有人类的外貌,可慕千华一望便知,其中没有一个人类。
有一些气息不纯的妖族,而剩下的,慕千华没有见过,但他们的气息与妖族有些类似,都十分浑浊。
恶战触发之前,流华从慕千华袖子里钻出半截,绕上他手腕高高扬起脑袋。
流华刚一露面,对方的气势立刻就变了,汹汹敌意一散而空,数十人动作整齐划一,后退半步单膝跪下,低头行礼,齐声道:“恭迎魔后回宫——!”
流华嘶一声,浑身上下整条蛇写满了高贵冷艳,道:“嗯。”
慕千华的优点,就是从小沉稳成了习惯,不管内心是否真的冷静,外在永远维持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镇定,越过那些应该是守卫的人走进宫殿,许久许久,才轻声问流华:“魔后是什么?”
“说来话长啦,回头再跟你解释。”
一回到独处,高贵冷艳的银蛇又恢复了那副不靠谱的模样,扭来扭去蹭着慕千华手背撒娇。
往前进入内殿,来到一扇半开的房门前,推门迈过门槛,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鼻端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像是血腥混合着药气,苦中带甜甜得发苦,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味道。
让慕千华继续往里间去,流华嘶嘶问:“死了没?”
“这个问候替你挡了一刀的弟弟的方式真是亲切,”季渊任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与往常一样开口就和流华怼了起来,“谢天谢地你活着回来了,厨房出门右转,跟他们说一声,今天吃蛇肉煲。”
顿了一顿,季渊任问:“说是替我找合适的疗伤炉鼎,人呢,带嗯?”
慕千华走进最里间的卧室,就看见有段时间不见的季渊任只穿着一件贴身里衣,松松敞着襟口,露出颈下直腰腹大片的肌肤,随意的歪在窗下软塌上,正无聊的摆弄着人间的棋具。
季渊任不会下棋,也没有兴趣去学,唯一觉得有点意思的,是定先手时的猜单双。
随意猜是单或双,抓一把棋子稀里哗啦丢棋盘上,数完之后再扫回棋盒。
棋子碰撞声如冰玉,中了开心,不中也不丧气,横竖是打发时间,他玩得还挺开心。
有人进屋,季渊任暂时住了手,一手托腮转头向这边看过来,目光淡淡的从慕千华身上掠过,盯住流华片刻,问:“你什么意思?”
银蛇落地化作人形,俊美的银发的青年从后方搂住慕千华的肩,把人往前推了几步,笑着道:“精心千挑万选找到的最适合你的疗伤炉鼎啊,怎么样,是不是仙力精纯容貌俊秀,喜不喜欢?”
慕千华下意识回头看向流华,诧异的微微睁大双眼——事已至此,他终于明白流华为什么忽然找他来此。
五味杂陈,一刹之间心绪纷乱如麻,密密纠结成团。
慕千华本以为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沉默,然而只是话语在思绪理清之前已经脱口而出。
他看向季渊任,脸色微白的问:“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