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头去,打火机咔擦一声冒着火花擦亮了后巷,头顶那盏蒙满灰尘的五瓦灯泡昏黄的光晕在呜咽的冷风里不详的闪了一闪,就像是承担不住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夜里为过路人提供一点光亮的职责似的,终于结束了它不知道多少年的辛勤工作,彻底灭了下去。
“Fuck!”他旁边的年轻人不满的仰起头来骂了一句,咣的一脚踹上了那扇斑驳的铁门吼道:“来个人修好这狗屎玩意儿!”?
然而,不出意外的,除了门缝里不断漏出的嘈杂的电子音乐声之外没有任何回答。
“管他呢,要那个干什么。”?他懒洋洋的制止了对方无意义的泄愤,深深的吸了一口自己刚刚亲手卷好的点燃的烟,在迷蒙的白雾中给身旁人递过去了手中的小塑料袋,“来不来?刚才新拿的。”
年轻人又嘟囔着骂了一句什么,这才接了过来,熟练的掏出口袋里装着卷烟纸和滤嘴的小铁盒给自己也卷了一只,一边道着谢一边又有些疑惑的扫了人一眼:“谢了哥们儿。你用的够快的啊,肖恩三天前刚来过,这就抽完了?”
随着燃烧的烟叶散发出那种独有的恶臭,一直垂着头的人终于仰起了头来,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蛮不在乎道:“让人高兴的东西,谁会嫌多?”如果此时那盏小灯还能坚持运转的话,或许还能有人看到他那张在最恶俗的浓妆下也难掩精致的漂亮脸蛋,但可惜这样的美景注定淹没在黑暗里不为人知。
“嗨,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谁不是呢?我就是觉得啊,你挣的果然还是比我多啊,这堆还有你私藏的那点儿好东西,就是我想抽也抽不起呗。”?年轻人的语气里难免带上点儿嫉妒和酸涩,听的人却只当没注意到似的,扭过头去冲着人坦然一笑耸了耸肩道:“脱衣服的总比不脱的挣得多,是不是这个道理?”
黑暗中两点火星相对着沉默了几秒,半晌之后年轻人才猛吸了口气喃喃道:“说真的,你应该去做个模特,或者去LA做个明星什么的,我要是有钱,我也愿意做你的顾客。”
“你不需要。”?他深吸一口转身在墙面上按灭了烟头,在烟雾朦胧中冲人挥了挥手拉开铁门,在震耳欲聋的乐声里,唇边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放肆的笑着喊道:“我很乐意让你免费操我!”
随着身后的铁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他脸上的笑意迅速染上了一种淡淡的自我讽刺。其实他很讨厌那个永远混杂了腐烂的垃圾味和大麻恶臭的后巷(尽管他自身也要对后者负责,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则是被大部分纽约街头共享的气味),因为这总让他某种程度上想到自己。腐败的,肮脏的,恶臭的,在黑暗中被遗忘的,和死老鼠为伍的垃圾。不过算了,自己选择的命运又能责怪谁呢?自甘堕落的道路上可没有那么多自怜自艾的余地。
他熟练的挤过人群,掀开那个手感极其恶心滑腻的廉价丝绒深紫色门帘进了属于自己的小屋,随手扔掉裹在身上的厚重的仿制皮草外套,露出底下贴身的一层黑色渔网织成的露脐短上衣。颇为通透的视觉效果实在算不上什么遮掩,更何况他胸口那个镶着红色桃心形状宝石的乳钉在迪斯科灯球下总是格外闪亮,裸露在外的线条流畅的腰肢只覆着薄薄一层肌肉,腰侧的马甲线和人鱼线隐隐消失在紧贴在胯骨上那条短的几乎包不住臀肉的银色热裤里。
他看也没看坐在沙发上的顾客,只是十分随便的扬起手来理了一把他漂成白金色的略有些杂乱带卷儿的短发,啪的按开了墙上的开关,随着乐声响起走上前去虚虚跨坐在人腿上,一边随着乐声大幅度的扭动着腰,一边颇为敷衍的着陈述着每个走进这里的人大概都已经知道了的事实:“一首歌二十刀,no?touching,如果你之后要去撸管出门右转是洗手间。”
这种例行公事的程序对他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可以需要思考的,甚至说他总是故意保持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他不关心坐在那儿的是谁,自然也不愿意费心去看对方的脸,只不过今天这个坏习惯注定要让他吃一个狠狠的教训,因为在他话音落下几秒之后,对方便用一个让他再熟悉又惊讶不过的声音淡淡开口道:“很好,我倒不知道原来不管是谁,只要区区二十刀就可以看我儿子的脱衣舞。”
坐在人腿上的人这下傻了,他僵直着身体啪的一屁股坐在(或者说掉在)了人怀里,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在亮起的灯光下回头看了一眼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下一秒立刻像坐在了针板上一样从屁股下面那坚实有力的大腿上猛的弹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把自己挪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然而这种无谓的慌张逃窜也实在不能拉开他和此时坐在沙发上男人的距离,对方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像拎小鸡崽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扯了出来,狠狠的按在了沙发中央,终于毫不掩饰心中怒火的吼了起来:“躲什么?你原来还知道要觉得羞耻?给我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瑟缩在沙发上的男孩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一边无助的试图挣脱对方的钳制,一边侧过脸去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