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飘忽,“你曾是燕云军的一员,立下过赫赫战功, 你也曾说过,此生以燕云军为荣,可是……你自己丢弃了这个称号,你写了信,我允你以燕云军的名义下葬。”
他说完,喝干碗中之酒,起身走开。
牢房中的陆绍身体微微颤抖着,目光却呆滞无波。
闻若丹走到地牢阶梯前,就听见陆绍在向狱卒出声要信纸。
他没停下脚步,出了地牢口的营帐,抬头望向天际。
今夜天空星罗棋布,斗转参横,数不清的繁星明明灭灭,交辉闪烁,捧出一弯浅淡弧月。
深邃而辽阔的夜幕如往昔般一望无垠。
二十万燕云军,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二万,这场战事的惨烈,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预估。
权力使人迷失方向,让太多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闻若丹仰头凝望许久,直到月隐星散,这才低头轻叹一声,回了中军大帐。
次日闻若青去了姜辰的赤峰大营,与他商议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他去医帐里换过药,把陈深给他准备的药包好,领着赤峰营里调来的一万步兵将士,带上江云和章远,再次离开元隆关,进入千峰百嶂的伏龙山脉。
朔风掠过巍巍宫墙,重檐殿顶的金黄色琉璃瓦上铺满皑皑白雪,一道道纵横交错、高高低低的金色滚边,将这片银白世界分割开来,显出幽深宏伟的轮廓。
白的雪,红的墙,金色的边,深郁而又明亮,庄严肃穆、气势恢宏的整座皇城,此刻另有一番壮阔沉静的美。
这是尹沉壁第一次进宫。
今日太子大婚,婚仪很简朴,朝中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命妇和三品以上官员的夫人,才被邀请入宫参加婚仪后的宫宴。
她跟在江氏和花氏身后,搀着苏慕之,于未时三刻自西门外下轿,先步行进入坤宁宫,觐见皇后。
大殿内衣香鬓影,锦砌花团,崔皇后端坐于上首,宫妆端丽,喜色浮面。
因着南边来的那封缴书,不少人行动之间,暗暗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这位备受声讨的皇后。
崔皇后神色如常,谈笑自如,略略说过几句场面话后,便命宫人引众位女眷去往宫宴所在的玉清池。
玉清池离坤宁宫路途甚远,众位夫人少有步行走过这么远的路,顶着寒风进入玉清池边的漱玉阁内,这才不动声色地暗自揉着酸软的腰腿,满面春风地坐定。
自未时进入宫门直到此刻,来来去去就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在皇后宫中也不能坐下,实在是令大家叫苦不迭,尤其是身怀六甲的苏慕之。
当然,所有人面上都不露分毫。
漱玉阁依山环水,碧纱掩窗,隐隐可瞧见殿外曲碧翠石,凤竹幽径,殿内晶帘生光,玉璧珠格,整体清丽中不失端庄。
宫人送上开胃果酒和蜜渍青梅,莺声笑语中,众位命妇和官员女眷一面说笑着,一面等待皇后和一众王妃入席。
尹沉壁瞧着众位贵夫人开怀无忧,其乐融融的模样,心情更是低落。
她忆起早晨刚收到的丈夫来信,信是元隆关刚刚大捷后他写的。
“……此战北狄军全歼,燕云军死伤两万余,边墙上下尸殍如山,白骨露野,血肉成泥,虽雪积不能覆,地狱之景不过如此。
此一地,方圆数里,来年荒草不得生也。
大雪已停,吾伫立关墙之上,但见长天迷蒙,远山漠漠,回望关墙之内,伤兵满营,哀声不绝,深感蜉蝣之身,乃天地一介浮尘而已。
不知倾尽全力,可能护得青草破土,山花再漫?
归期不远,吾身已再添数道伤痕,汝可细数之……”
苏慕之见尹沉壁面色忧虑,目中隐有泪光闪动,忙拿手指点了点她的手背,笑道:“想什么呢?”
尹沉壁收回思绪,勉强笑了笑,正要拿起案上的果酒,又见那琉璃杯中盛着的一半酒液深红淳厚,却无端叫人想起某种温热而带着腥气的液体。
她喝不下去,把酒杯轻轻放回案上。
京都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
缺少援军的应天府一日前已被攻下,如今高炽的大军再下一城,已迅速漫过应天府,压倒了幽州边境,前往应天府支援的三万武陵军在途中改变了路线,北上至青州,在萧山大营二十里开外驻扎下来。
这三万武陵军和高炽的福州军,很快会对京都形成合围之势。
真不知道这些夫人们哪里来的心情品酒赏乐,笑语晏晏之间丝毫不见苦恼和担忧。
就算是强颜欢笑,她觉得自己也永远达不到这些夫人们的水准。
尹沉壁抬眼打量着席间,伍大将军夫人李氏不出意外地未曾列席,也不知是不是已暗中离开了京都。
她想到自己新婚之时,就是这位伍夫人受邀做的全福人,伍家不说与闻家是通家之好,但至少也是交情深厚,伍二小姐伍清郦也是闻家小姐们座上的常客。
如今为着权势的追逐,伍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