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以物定情、私相授受的呀。
……
当夜姜昭满兴而归,止妄将她送回公主府,讨了法衣后,又回了国寺。
姜昭忙登上观星楼,只见僧人的玉白广袖衫姣姣如明月,携尽流辉没入无边夜色中。今日止妄甚是温柔,但是他有心事不敢言明,姜昭看出来了,却没有逼着他道出。
朝堂与宫廷是争权夺利的漩涡,止妄说过他有传教之心,但眼下君王爱道,着实不是宣扬佛法的时机,那日姜昭瞧见国寺方丈与止妄交谈的景象,说得也是这番意思,可那老方丈自己无能,却想着蛊惑止妄淌这浑水,真真是没脸没皮的。止妄好不容易才从西域佛国的政权里脱身,又岂会再让自己陷进去
姜昭想,传教之路千千万万条,笼络君主的心思虽是最好走的那一条,但也并不意味着只有这么一条,止妄定然是不会选的。
而如今之事,传教是小,怎样让君王脱离佞臣的摆布才是大。
姜昭伏在观星楼的玉床上长长一叹,她将目光转向洛阳最高的宫城,红墙朱瓦,波澜壮阔。一时之间,她居然心生眷恋之意,若是她有无上权柄,若是她有帝王之威……那是否、是否……寒风凛冽,如此扑面而来,姜昭骤然清醒。
真是疯了!
她怎么会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思绪纷乱间,她翻过身,忽而瞧见侍女紫檀匆匆从楼阁长梯而上,神色张皇。
紫檀落定在姜昭榻下,惶然道:“殿下,兵部侍郎殁了!”
兵部侍郎乃尚书令之子林熹,和玉郡主之夫。
姜昭闻言,忙从玉床上起身,眸中难掩惊愕。好端端的,林熹怎么会殁了
林熹此人,清流世家出生,刻板端正,严谨自持,十足十的承袭了林尚书的老古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昔年和玉与之定亲,姜昭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确实是呆板到让人觉得厌烦,时常让姜昭觉得和玉是入了火坑。可近几年来,林熹入仕,一有世家傍身,二又勤恳耐劳,父皇在时就喜欢得屡屡破格提拔,所以年纪轻轻就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纵使是姜昭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真真是前途无量。
可就是这样前途无量的人,怎么突然就会没了呢
姜昭难以置信的:“紫檀,你且细细说来,是什么个缘故”
紫檀:“殿下,此事着实叫人唏嘘不已。林侍郎他,是自缢的。林家自百年而来都是以家风清正而闻名遐迩,可前不久谢国公谋逆,林家虽无参与,但难免因为姻亲之故,受了不少闲言碎语。林尚书自感有损家风,辱没了门楣,偏要林侍郎休妻!”
言及此处,紫檀面有愤然之色。和玉郡主与姜昭是手帕交,自幼一同长大,感情尤为深厚,况且和玉郡主为人和善,待紫檀也是极好,她难免为之心生不平。
姜昭微微敛目,在幽暗之中更若点漆一般,她语调沉漫,周身气势却徒然冷下,“紫檀,你继续说。”
紫檀微有怅然:“林侍郎待郡主为结发妻子,自然是不肯依林尚书的意思。可随着林尚书却苦苦相逼,天伦孝道在前,林侍郎被逼迫得苦不堪言,便……自尽了。”
姜昭再度愕然,她是万万没想到,林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情种。
“谢国公谋逆,皇兄不曾追究妻室,和玉就依旧是宗室数一数二的贵女,岂能容得区区一个尚书令如此作践!”姜昭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林兆,他不止一个儿子,他爱如何作践便如何作践,可平白无故让和玉成了寡妇,落人笑柄……当真可恨!”
和玉成婚之后,两人往来虽然是少了许多,但曾经的情谊却不曾淡去,哪怕谢国公和柳彧联手囚禁了自己,姜昭心中也分得清楚,故而她并不会将此恩怨波及到和玉身上。眼下林熹自缢,恐怕今夜的林府该是一派腥风血雨,而和玉唯一的倚仗就是清河公主。但清河公主对谢国公无情,在他落狱后就立即和离了,也不知对这女儿是否足够上心。
诸多考量与不安之下,姜昭当即裹上了裘衣,令紫檀备上马车,赶往尚书府。
皓月当空,周无半点繁星,万籁俱寂里,淮城长公主的翠幄车架缓缓停在了尚书府门前。
林尚书的门庭规格素雅清逸,讲究均衡与对称的布局。其门前两侧的石狮神态威武雄壮,怒目圆睁,獠牙露齿,有吓退小人的含义。曾听闻林氏家规有三百条,皆刻于门庭石狮的石座之上,历经百年不曾褪去。
姜昭上前时,不由得侧目瞥了一眼,只见石座面上,当真是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就此一眼,瞥得姜昭心头作呕,心说定要寻个黄道吉日,差人把这石座给磨花了。
尚书府门卫见这翠幄车架,当即就认出来人是淮城长公主。今夜府中大公子殁了,这位公主不递拜帖突然来访,门卫不敢擅自迎她入内,便恳请她稍等片刻,立即就去叫能主事的人。
姜昭难得好说话地在外等了片刻,但林兆恪守君臣之别,也不敢她久等。
未过一会儿,便见着府门大开,一行人匆匆赶来。他们面带哀色,神含悲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