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长公主。
这瓌姿艳逸的贵主在仅次于帝后的席下,百无聊赖地饮着酒,火烛摇漾,她眯起狭长的美眸,瞧着台上伶人瞧着出神,哪怕是来了人,也不肯瞥来一眼,依旧是目下无尘的姿态。
诸多贵胄之中有人议论道:“今时不同往日,先帝在世时宠她宠得无法无天,如今又有谁会这样惯着她……”
“所言极是,如今不正是不敢姗姗来迟了?”
这些讥诮入耳,姜昭的目光慢慢地冷了下来,她勾了勾唇角,朝着下方的席位逐一扫过,很慢、很轻却足以令人心生寒意。
众人被瞧得头皮发紧,顿时噤了声。
姜砚携着王皇后入席时,便是瞧见了这一片沉默的景象,除夕宴年年都有,在场多是宗亲,倒也不至于会有拘谨的说法,他觉着气氛古怪,正要问上一问。
可恰巧台上的戏唱到了《仙人受长生》这一出,只见鹤发童颜的仙人手执拂尘,白衣翩然,如御风而行,他挽指一点信徒的眉心,开嗓唱道:“予尔金玉满堂,予尔平安喜乐,予尔得道长生。”
声色清冽,语调悠长。
众人被引去了视线,不免多看了几眼。
待得诸多之人的目光齐聚,忽而一声鹤唳云霄,白烟弥散,那扮作信徒的小生,眉心朱光一闪,台上烛火骤然一灭,竟是陷入昏暗之中,然而片刻之后又是一声鹤鸣,周遭花灯齐齐绽放光华,五光十色之中,众仙娥手执凌霄花灯,络绎而出,长带飘然,加之云烟袅袅,众人只觉如登凌霄仙宫一般。
而后又见一身穿广袖仙衣,玉戈博带的小生自台后走出,待他转身而来,眉间朱砂流转华光,竟是方才那求仙的信徒。
原来是一出《得道飞升》的戏。
众人交赞不已,连连称好。姜砚开怀不已,也赐下了不少赏物。
唯有姜昭冷笑一声,猜出了这一出戏,是哪些人的安排。但她料想,这真正的戏恐怕还没来。
她再度饮罢一杯酒后,台上骤然响起一声恭贺。
“陛下圣安,开当世太平,贫道应天命赠仙丹两颗,愿陛下龙体康建。”
顾九思从众仙娥中走出,手捧龙凤紫金丹药木盒,鹤发童颜,拂尘飘然,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
龙座之上的君王眼眸微亮,在那紫金木盒上流连了片刻,忙唤身侧的宫人,将此端到他跟前。
他迫不及待地令人将此木盒打开,只见那两粒莹白如玉珠的丹药,缓缓呈现在眼底,一阵清新淡雅的药香从此间蔓延。
姜砚如痴如醉之际,又闻顾九思道:“陛下,经贫道多日苦炼,方才得此两粒,而这两粒丹药的妙处可远胜于昔日的十全大补丸呐!”
姜砚好奇不已,忍不住问:“敢问真人,这丹药是妙在何处?”
顾九思:“老者延年益寿,少者启智灵毓,阳者龙精虎壮,阴者滋补养颜,容貌永驻。”
道家讲究男为阳女为阴。姜砚闻得那句龙精虎壮,便已露出了神往之色。
适时,姜昭笑了笑,对着姜砚道:“这等绝妙的仙丹,孤倒是好生好奇,皇兄可否容我瞧瞧?”
姜砚自然没什么不可,便叫宫人将丹药端至淮城长公主跟前。
药香馥郁,姜昭不由得倾身一探,伸手取过那紫金盒,细细地打量着哪两颗丹药,指尖的金驱若有若无地在上头掠过。
半响之后,她似是觉着无趣了,便将紫金盒递回宫手中,兴致缺缺地道:“顾真人将此丹药说得如此神乎,孤倒是有几分不信的。”
姜昭想了想,又抬眼看向姜砚,眼若秋水,神似春柳,她娇娇地央道:“皇兄赐我一颗罢,我想瞧瞧顾真人所言的滋补养颜是真是假。”
姜砚无奈一叹。
他这皇妹每每露出这般神态,便总叫他心软得不行,可这丹药他又是舍不得给的,毕竟他还指望着这丹药治好他的隐疾。
为难之际,他不由得恼起姜昭不够懂事。
姜昭见姜砚似有恼色,倒是将他的心思猜透了几分,于是又道:“皇妹近来觉得,一女儿之身握两营兵马,着实有几分不妥,愿在除夕后将此归还予皇兄,皇兄觉得,如此可妥?”
席间,王符作为天子宠臣,也受邀参宴。他忽闻此言,神色一亮,当即给顾九思使去一个眼色。
若能得到淮城长公主手里的兵权,区区一粒丹药又算的了什么?
王符心头热切,恨不得代姜砚直接应下才好。
而顾九思瞧见王符的眼色,摩挲着拂尘,思索了一下。他对兵权无所求,故而不似王符那般热切,比起这些,他倒是奇怪于淮城长公主的用意。
淮城长公主一向对丹药不屑一顾,怎会用手里兵权,换一颗丹药?
顾九思只觉其间定有什么筹谋,便不肯听从王符的意思。
王符气急,对于兵权的渴已经完全掩盖过他的谨慎,他忙从席间而出,恭敬地道:“公主殿下大德,应有赏赐。顾真人的灵丹妙药,既然已炼制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