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先来说一声。你先坐下罢。”
问柳只得坐下。
太子殿下不在府苑,她们这一方庭院就格外冷清,平日里贵人虽不过问,但是心里肯定还是记挂殿下的,笑颜也少了,连人都仿佛瘦了。
白氏小雨午睡起来,雪寻特地给她梳了一个流云髻,额间贴上花钿。
问柳在铜炉吊着的银盘上还烫了一壶上好的桃花酿。
可惜,一直等到日落月升,太子殿下都没有到庭院来。
白氏小雨坐在铜镜前,摘下眉间的花钿,“伺候我更衣罢,不必等了,不会来了。”
太子殿下入城后先是进宫面见国君,又去拜见了郭王后。
郭王后同太子易寒暄过几句,就望向一旁的周青,“今日唤了青儿来,是想着你们许久未见,可以在此处说说话。”说罢,就让宫人扶着回了后殿。
殿内一时只剩下周青与太子易,
周青适才细细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黑袍,面目清朗,并无多少乍见之喜的热切,站在殿中若一棵泠泠孤松。
“阿易你瘦了……”她时时挂念他……可是,许是数月不见,眼下与她料想中的小别重逢大不不同,眼前的阿易仿佛有些疏冷……
太子易淡笑道:“你这数月可还好吗?周夫子他还好吗?”
周青点头道:“甚好,阿爹也好,只是公务繁忙,不得多见。”
太子易凝眉道:“夫子年过五旬,每遇冬日霜雪天气,时有头疾,还是不宜太过操劳,当以身体为重。”
周青:“阿易说得极是,我也常常劝他,可他不听我的,若是阿易见到他,叮嘱他一番,兴许有用。”
太子易应了一声。
满室寂然了下来,只有朱雀铜炉中的银丝炭偶尔发出噼啪声响。
周青觉得此时的太子很是陌生,与她印象中一起在山间长成的公子易判若两人。
帝王家的太子再也不是原来的阿易了。
她迈步走到他身前,问:“我夹在阿爹信中写给你的素笺收到了么?”
太子易看向了她,凤目微澜,“看过了。”
周青双颊煞红,“我只是时时挂念你,便学南人以诗寄情,你不要笑话我才好。”
“我自不会笑话你。”
周青闻言,热切地看向他。阿易就是她将来的夫君。
“那我的心思你懂了……我想做的从来不是什么太子妃,我只想做你的妻子!”她咬了咬牙,“阿易,那我就等你来娶我……”说着,她鼓起全部勇气,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侧脸。
太子易怔愣片刻,周青面颊已是通红,“我……去后殿,看看……王后。”
风雪不停,太子易策马回到了太子府苑,狐裘上已满是冰凌水渍。
陶管事立刻派仆从准备了热水浴。
待到梳洗罢,太子殿下换上深衣,却仍未睡,只坐在榻上,似在出神。
陶管事见守夜宫人皆面露忐忑,躬身上前试探道:“殿下,是否要熄灭寝殿灯火?”
太子殿下仿佛才回过神来,从榻上站了起来,披上了适才烘干的狐裘。
陶管事又问:“殿下,是要出门?”
却见他往殿门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此刻是什么时辰?”
“子时已过。”
太子又踱步回了寝殿。
近乡情更却。
陶管事心中早有猜测,便道:“方才,小的自湖边经过,见到庭院尚有几盏灯火……”
话音未落,太子脚步不停地走出了寝殿。
陶管事立刻拿了一盏灯笼更上。
晚风愈疾,太子殿下行得愈快,陶管事一路快走,小跑几步才能险险跟上。
走到灰墙黑漆大门前,陶管事喘着大气,摸出腰间钥匙,开了院门。
庭院灯火业已熄灭。
陶管事将太子脸上的失望之意尽收眼底。
“殿下……”他刚要开口劝说,只见太子放慢了脚步朝屋舍走去。
走到廊前,他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守夜的侍婢是雪寻,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她先是一惊,过了片刻才看清提着灯笼的陶管事示意她噤声。
而那道黑影竟是太子。
雪寻不敢动,僵坐原地。
陶管事见她冥顽不灵,忙招手示意她出来。
雪寻才如梦初醒,披了大飑,走到门外,合上了房门。
屋中一片漆黑,好在窗棂透出的雪光微白,如银色月光。
太子走到床帐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影。
白纱里面只是个不甚真切的剪影。
他只是站了片刻,便见那人影一动,眼前的床帐便被撩开了。
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把他拉了过去。
太子易跌坐在木榻之上,眼前的白氏小雨,近在咫尺,额心似乎还贴着金色花钿,在暗中隐有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