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没脸见同学,杜耦元索性请了一天病假,通过租房中介来寻找价格低廉,采光优秀,地段好的房子———他就这样把自己从宿舍扫地出门了。
杜耦元一整天都缩在一间小宾馆里,隔音糟糕的墙壁外传来的嘈杂声响让他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决定了,网页五花八门的租房广告内容都大同小异,不同点就在于高高低低的租金,而事实证明,杜耦元完全负担不起单人间的房租,莽撞地决定搬出宿舍的后果就是学校的住宿费不给退,手上不算丰裕的生活费只能勉强供应自己的日常开支。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任由镜框歪到一边,
“他妈的愁死了。”
杜耦元呈大字瘫在床上,担心耽误课程的他只敢向辅导员告一天的假,无意识地搓着自己还算浓密的头发,侧头望着窗外。天色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迎着上下班高峰期的马路上传来笛鸣,前照灯像打点计时器一样从窗口闪进来,照进他眼里模模糊糊的。早知道自己之前就找份兼职了。微信群里消息已经跳到了99+,杜耦元想着自己不带解释地突然搬出宿舍,更加不好意思找舍友借钱了。
“呜……”
杜耦元发出哀嚎,自己终究是太年轻又太好面子。思绪开始回避烦恼事,不由自主地飘向造成他如今困境的半个罪魁祸首——龚胜身上。成熟圆滑的大人,在社会上拥有一席之地,肯定不像他这种“清贫”的学生仔一样,为这一点点租金烦恼吧,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空间,稳定的工作。杜耦元猛地想起,那天连开房的费用都是男人一人承担的。明明一开始还是那么浓情蜜意,下一秒男人就露出了那副刻薄的嘴脸。一想起那个男人,杜耦元就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哗”地冲上脑袋,又放肆的流窜到自己的下半身,愤怒、羞耻让他勃起了。
他翻了个身,忽略掉下身的炙热,打算重振旗鼓,他不会就这么放弃,最后腆着脸回到宿舍,在舍友面前把自己伪装直男,伪装成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能融进集体的男人。
最后杜耦元折中地选中了一间出租屋,两房一厅,离校区走路不用10分钟。这间房之所以杜耦元能负担得起,是因为他必须和别人合租,房租对半分。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资格挑挑拣拣了。
第二天退了房,杜耦元就正常回校上课了,等最后一节课结束,匆匆收拾了个人物品,蹬着自行车来到小区9栋大厅。
前天晚上他联系上了中介,中介接触的多了杜耦元这种学生仔,像下最后通牒一样地告诉他,另一个租客要求先事先见一面,再决定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合租。杜耦元顶着黑眼圈,背着他的全部家当按时到达会面地点,短袖衬衫湿透了贴在脊背上,裤子布料上摸着都发烫,一到了阴凉的地方,汗水湿透凉凉地贴在身上的感觉愈发明显。
他锁车的时候想着,要是另一个租客不愿意合租,自己就是跪下来求他也要让他改变主意,反正自己也不认识对方,无须担心自己给对方的印象会影响到他在学校的生活。杜耦元也给自己留了后手,他准备去找一份兼职,万一自己与这个租客相处不好,自己也有本钱再物色一间单人出租屋。
杜耦元在大厅左晃荡右晃荡,愣是没见着一个人,这个时候中间人打来电话:“你直接上5楼,521号。”
杜耦元几乎是砸亮了五楼的电梯按钮,负重在大厅等了许久,走路的脚步都有点虚浮,他在电梯里撑着膝盖,来缓解头晕眼花带来的不适。
大开的电梯门正对着挤满几十户的走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背对着杜耦元的方向和另一个陌生人正倚在栏杆边一边抽烟,一边交谈着什么。
“合伙人……摸不透人心……”,
“做啥都不容易……”
“找都找不回来……”
烟灰被掸在悬挂在外面的花坛里,两人闲适地交谈着的画面和杜耦元一身狼狈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随着距离的缩短,熟悉的感觉就愈发强烈。男人的声音在杜耦元耳边也渐渐清晰起来,正对着他的陌生人察觉到他的到来,朝他的方向一抬下巴:“来了。”
杜耦元不知为何,从看见那人开始心里就开始打鼓,紧张地膀胱都激起一股尿意,杜耦元在自己虎口用指甲掐了一把,堪堪压抑住天人交战的内心,在男人转过来面向他时,才平静下来的心跳刹地错乱起来,耳朵轰得一下红透了,那日的各种记忆以三倍速在眼前播放。
相比起杜耦元,龚胜只是“哦”了一声,转头和中间人说:“我们之前认识。”中间人一副了然的样子,拍了拍男人后背说:“那就可以定下来……”
“是他的话不行。”听到这话的两人都看向龚胜。
今日是工作日,小区内几乎没什么人流,只有脖子上搭着汗巾的老人坐在凉亭里,听着蝉鸣一声一声。日晕隔在两方中间,渐渐地男人的表情在杜耦元眼中模糊起来,光圈周围的白光扩大到他的所有视野,他向男人的方向伸出手,却看不见自己的手在哪里。
“现在的大学生身体都这么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