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便是,“我想到办法了。”
翌日,整个小厨房都从清晨开始忙碌起来。
浓褐色的药汤滚滚,药草涩味直冲天际,熏得人头晕眼花。
屋内,小榻移开,空出宽敞的角落。烛火煌煌,照亮每一处。
殷怀霜薄穿一件雪白宽袍,长发搁置颈侧,此刻宽袍堆至腰迹,薄瘦的肌理暴露在空气中,崩出紧致的线条。
一根根竖长的银针扎入肌理,针尾颤动,泛出冰冷光泽。
冷汗簌簌而下,被柔软的绢帕拭去。
殷怀霜抬起汗湿的乌黑长睫,眸光清明,痛色藏在深处。
“桑儿……”
殷怀霜很快咬唇不语,痛色可以藏住,声音里的颤抖与艰难却藏不住。
洛桑捏着绢帕的手颤了颤,垂眸扣住殷怀霜的下颔,“别咬。”
殷怀霜额角青筋痉挛,却还是在听到洛桑的话后松开了嘴。洛桑乘机将备好的木板塞进殷怀霜口中。
“……”
殷怀霜眼神颇为怨念,嫌弃地垂眸,但很快他便无心他顾。又一阵酥麻的疼痛袭来,仿佛千万只蚂蚁钻进皮肤,噬咬血肉,攻城略地,从骨上爬过。
旧有刮骨疗伤,这痛也不妨多让,疼得即使是殷怀霜也有些忍不了。
殷怀霜伏在枕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原来疼到极致,是连哼也哼不出来的,痛到一片空白。
至最后一针施下,殷怀霜已睁不开眼,只在洛桑触碰到他时,低低溢出声:“疼……桑儿,我疼……”
洛桑瞬间别开眼。
施完针的张欢儿愣了愣,她看向洛桑,似乎见她眼眶泛红。
下一刻,洛桑狠狠闭了闭眼,再回首,俯身拥住了殷怀霜肩膀。
洛桑声音沙哑:“好了,很快好了,马上就不疼了……”
仿佛得到心安的力量,亦或是彻底没了力气,殷怀霜昏死过去。
“怀霜,怀霜……”洛桑慌了神,拥着殷怀霜,片刻,面色苍白地将目光落向张欢儿,没控制住质问语气,甚至带上了两份狠厉,“怎么回事?”
张欢儿后退一步。
“确实比较疼……”眼见洛桑眼神变凶,张欢儿立即解释:“他的腿长时间压伤失血,累及经脉,一般的刺.激对他根本无效。”
求生欲使然,张欢儿补充道:“再过三刻拔了针,泡上药浴,会好受些。”
洛桑定定看了张欢儿片刻,算信了她的话。
张欢儿这才松口气,妩媚纯善的美人脸凶起来着实吓人。
张欢儿拍拍胸脯。
她没有告诉洛桑的是,针灸与药浴只是第一步,真正难的是之后殷怀霜下地腿部用力的恢复过程。
这时,金桂正结束一年的花期,零星花瓣洒落奔腾不息的上清河,沿着溪流奔向远方。
成兴王封地,秦州。
偌大府邸歌舞喧嚣,乐声旖旎,歌姬一袅楚宫腰,扶上大掌,款款而动,柔弱无骨地跌入身后人怀里。
“大王……”一声呼唤含俏,酥入骨髓。
成兴王执起歌姬下巴便要吻上。
若见此番萎靡场景,任谁也不能将同歌姬嬉戏之人与传言中镇守边疆,以万夫莫开之势阻拦蛮族铁骑,护百姓安宁的成兴王对上号。
殷傅远步入屋内,成兴王见着他,随意摆手示意他入座,自有美人迎上前。
殷傅远拂开美人,“父王,儿臣有要事要禀。”
成兴王闻言挑眉,掐着美人纤腰不耐搭理,自顾嬉闹,好半晌方遣了美人出去。
成兴王倚到榻上,侍者熟练地给他递上药丸,服酒咽下。
成兴王懒声:“说吧,何事?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殷傅远早已习以为常,平平道:“儿臣有三件事要禀报。一为雁青山底兵器所被炸,工匠不知所踪。”
成兴王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殷傅远见此面上浮现抹冷笑。
“二,为儿臣追查之下,发现那些工匠连同没来得及运走的兵器均被人秘密押送到了京中,现已被交到林太傅手中。”
成兴王终掀起眼皮,“林太傅?”
林太傅何许人?
当年幼帝登基,便是这位林太傅一手促成的。随着幼帝长大逐渐坐稳皇位,林太傅亦功不可没。
殷傅远仍在继续:“三,林太傅携虎符命威平军主帅出征,军令——护圣体安康,剿佞臣。”
威平军乃帝王亲卫,主帅只认帝王或虎符加帝王手书。
兴成王愣片刻,狠狠砸了手中酒杯,狠笑,“谁给朝中那些人的胆子也想对本王动手?”
酒杯咕噜滚到殷傅远身前,殷傅远抬脚碾碎,声音冰寒:“如此,父王您还要再抱着您的美姬,着将士为您寻…长生不老药吗?”
似觉得实在荒唐,殷傅远声音微扬。
“你质问我?”成兴王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