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再次展开攻势,各自缠斗住太守府的府卫们。
很快,护在洛桑与殷怀霜身边的府卫们只剩寥寥一人。
殷傅远剑尖前指,目光聚焦在殷怀霜身上,他想到了与成兴王的对话。其实,殷怀霜死在当场亦无碍。
同样的出剑,有杀意与无杀意的截然不同。
殷怀霜抬目望向远方,仿若未觉。
洛桑眼睛睁大,她见过徐卿榕的剑,亦见过凛然杀气,洛桑瞬间有了动作,下意识挡到殷怀霜身前。
长剑划过衣襟,雪白玉峰,血色嫣然绽放。
殷怀霜来不及阻止,今日首次变了面色,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殷怀霜甚至听不到耳畔刀剑相交的声音。
“吭嚓——!”
殷怀霜死死抱住洛桑,青筋暴起,墨眸漫上血红,片刻间,无边无际的灰色在他的眼前蔓延成荒芜。
这是殷怀霜眼前第二次出现这种灰色,第一次尚是许多许多年前……
瘦弱的男孩不及矮窗高,于一豆烛火的昏黄中拼命睁大眼,精致面容面无表情,唯藏在身后紧握碎瓷片不断颤抖的手泄露出恐惧。
烛油滴落,一截红烛到了尽头,星点火光将熄刹那,不知来处的冷风卷过男孩身躯。
男孩眨了眨因过久未闭而干涩的眼,风里一阵萎靡气味,像极了男孩闻到过的,被一卷草席抬走,浑身找不到一处完整肌肤的宫女身上的气味。
男孩往阴影里藏了几分,浑重脚步声很快响起,夹杂苍老低笑,“小皇子,藏哪儿呢?”
男孩一瞬几乎忍不住泛到心口的呕意,尤其是一只黏腻干枯手掌抓住他肩头时。
男孩握着碎瓷片倒在地上,眼前是整片粗糙的灰蓝色——
是那一年,宫内倾轧象征着一点权势的灰茫。
一声叹息。
即将覆到男孩身前的黑影被踹开,清风朗月般的在男子身前蹲下身。他凝视着男孩,片刻,抬手摸了摸男孩的额发,另一手握住男孩右手,自掌心血肉里,拔出男孩握得过于紧的碎瓷片。
于是也是那一年,小小的殷怀霜走到林太傅身旁,从此走上一条注定染血的路。
而即使困顿依然充满生生不息与孩童所属的纯善与恐惧,都留在了那一年那一日。
留在了那个普普通通,他毫无防备,被保护他长大的奶娘与近侍哄到屋内的云很淡风很轻的一日……
“怀霜!殷怀霜!”
洛桑一声声焦急的呼唤,抱着她几乎用力到要将她镶进身体里的人却似失了魂魄,眼尾通红,眉目空荡。
洛桑怎么也喊不醒他,毫无章法,急得抬手一掌拍在殷怀霜脸上。
手执马鞭横扫开殷傅远,几步变换卸掉在场殷傅远所有随从兵器,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汹汹气势的肖烨,在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里身子一抖,险些扔掉他身为武者的尊严——兵器马鞭。
殷傅远亦是一顿,原先兵器交接的混乱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
许是剧痛的作用,洛桑一巴掌下殷怀霜缓慢眨了眨眼,犹如不灵活的人偶,眼珠僵硬转动,最终挣扎着,目光落向洛桑。
洛桑甚至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一眼,穿行过无边无际荒芜,终寻得一丝活在人世的生机,久旱逢甘霖,风雪归人,相较都太浅太浅。
洛桑捧住殷怀霜的脸,额头与他相抵,开口先是一声哽咽。
殷怀霜迟疑抬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洛桑面颊。
洛桑愤愤,他吓死她了。
她没被剑刺伤,要被他给吓伤了。
洛桑含糊吐字,“你怎么了?”
殷怀霜抚着她的面颊,沉默不语,好半晌,摇了摇头,“……你…没事吧……”
殷怀霜的声音比之洛桑还要嘶哑数倍,恍惚含着血气。
洛桑反应几许殷怀霜说的话,睁大眼,“你刚刚那样是以为我受伤被吓的?”
殷怀霜只盯着洛桑,用目光反复描摹她的轮廓,好似在确认她是否真实存在,反应有些慢地点头。
“……我看到”殷怀霜抬手指向洛桑胸前衣襟,“这里很红很红。”
洛桑真的老脸一红,拍开殷怀霜的手,哭笑不得。
洛桑与殷怀霜咬耳朵,“你就没见过女子的肚兜吗?”
48. 午梦长14 此生之幸
殷怀霜眸光定定, 墨眸黝黑如海,沉寂无边,某一刻波涛顿起,又通通压下, 只化作透不进光般的沉望住洛桑。
偏生在这一刻才算有了活气。
殷怀霜面色苍白, 缓缓磨了磨牙。
他!当!然!没!见!过!
只要不是洛桑的, 挂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
殷怀霜拥住洛桑, 将脸埋入她脖颈间。温热气息轻扶,隔一层柔软肌肤,血管有力跳动,生生不绝。
殷怀霜阖眸,片刻, 放开洛桑, 瞥过洛桑衣襟,表情又空白了一瞬。随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