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主之仇一日不报,他亦没有资格为谁求情。殷怀霜现在不与他清算只是还没腾出手。
目睹徐老都督面色几变,殷怀霜终沉声给了他一个定心丸,“未酿大错,尤可戴罪立功。”
这是定心丸,同时也是再警告徐老都督,不要再做错选择,他的儿子犹有活命的希望。
当年,徐老都督背弃旧主,除了成兴王风头无两的原因外,另一重要原因,便是他中年方得的独子落入了成兴王手里。
但这……理当是只有当年活下来的参与者方知的密事。
徐老都督望向上方神情冷淡的帝王,突觉颈间泛凉。
甜枣给了,巴掌也给了,殷怀霜带着些微不可查迫切地再次挥手让人退下。
徐老都督和徐远林退出屋外,转身离去。离去前,徐老都督看见屋前廊下稍远处,立着一绰约少女。
少女似察觉他的目光,偏首远远朝他点了点头。
徐老都督认出,廊下少女原来是昨夜在洛家府门前他见到的那位洛家主事。徐老都督脚步未停,也同洛桑点了点头。
走出院门的那刻,徐老都督鬼使神差回了一下头,看见令他讶异不已的一幕。
只见刚刚气质阴沉,手段了得,深不可测的帝王走到廊下少女身侧。
面上笑颜温润,自己一颗颗系好外衣纽扣,温顺俯身,由少女给他披上雪白的斗篷。起身时,动作迅速地在贴近少女面颊一吻。
道一声春天来了,百花盛开争艳也不为过。
徐老都督终明了,苏庭柏为何会带他到这来找殷怀霜,以及刚刚殷怀霜动作间透出的迫切,也非他错觉。
徐老都督心生一叹。
温柔乡,绕指柔。
此番场景,但凡有点眼色的也该知早些离开。然,不久后,徐老都督却不得不返回去,当个非常不识趣的人。
徐老都督摸摸鼻子,好在他还有唯一的安慰,锅不能他一个人背。
徐老都督拉住随他之后离开,未及出府的苏庭柏,抢先道:“出大事了,有大队人马正在逼近扬城,快去禀告陛下!”
苏庭柏蹙眉,看向徐老都督身旁之人。
那人之前等在洛家门前,见到徐老都督出来便立刻迎上去,一阵耳语,之后便有了徐老都督这番话。
而不巧,向徐老都督禀告的那人苏庭柏也认识,是徐老都督的亲信,苏庭柏对徐老都督所言的“出大事了”信了几分。
不过……
“我去安排布防,坐镇城墙,你快去禀告陛下。”
“……”
……
殷怀霜走到廊下,从身后拥住望向院门方向,不知在想什么的洛桑。
殷怀霜缓声道:“冷。”
殷怀霜将冰冷的双手伸到洛桑面前。
洛桑回过神,用挂在臂弯里的斗篷一把裹住。
殷怀霜眼皮一掀,“想拉手。”说着这话,却认命接过斗篷,他的手太冷了。
但没能接过。
洛桑摇摇头,“把衣裳穿好。”
殷怀霜喉间溢出一声笑,抬手慢条斯理系上纽扣。苍白修长的手指提起衣领,空荡间仿若无意露出一截绣致锁骨。
洛桑直勾勾看着,狐狸眼懒洋洋弯起洛桑示意殷怀霜俯身。
殷怀霜一顿,俯身配合洛桑的身高。
却见。
洛桑抖开斗篷,披到殷怀霜身上,手指拂过围在他脖颈处的雪白绒毛,毫不留情拉紧系带。
洛桑眯眼笑着收回手。
洛桑抬眸,殷怀霜沉沉垂眸看来。
洛桑渐渐收起笑。
殷怀霜目光一沉,洛桑面上又出现了刚刚望着院门时思索的神情。
殷怀霜忽而垂首咬住洛桑唇瓣,直至听到洛桑轻声吸气。
殷怀霜稍稍退开。
“你干嘛?”洛桑搡开殷怀霜,伸出一小点舌尖舔了舔唇。
殷怀霜克制别开眼,“在想什么?”
洛桑面上凝固一瞬,过了会儿,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温吞吐字,“你以后会留在洛家吗?”
洛桑眼神坦荡,手指指了指屋内,“我来了有一会儿了,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然后,我发现,你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你这个皇帝好像还是要干点正事的。”
“……”
殷怀霜一时没法接话。是他从前留给洛桑的印象太差,又或,他装个什么正经?
看见徐老都督的那时,洛桑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已久的事。
不管殷怀霜如何近乎依赖的缠在她身边,但事实上,他有他的臣民,有他前二十年为之付出的一切,他也有他要去把握的东西。
他不是无家可归被她收留的殷公子,他是一国之君。
洛桑遗憾地发现,殷怀霜这么留在她身边,是会被无数谏臣骂“耽于美色,不务正业”的。
若她不是那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