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些将士经了封赏后调往别处,边防驻军亦将由兵部另行安排。江彻在此时抽身而退,分明是明哲保身,不欲招惹猜忌嫌疑,而边境既稳,放他去翻不出风浪的封地清闲几年,收敛锋芒,无伤大雅。
至于阮昭仪,原就甚少侍寝,离宫也无妨。
这般态度正合江彻心意。
遂恭敬谢恩,父子俱自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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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建王府的事自有工部去办,因江彻打算尽早离京,王府的修剪又非一年半载可成,工部特地先寻了座早就建成的府邸加以修缮,权作暂住之用。因他位高权重,这事上没人敢打马虎,事情办得认真又迅速,连同修剪新王府的宣纸、营造图式等,亦迅速筹备了起来。
这些事,江彻暂且不必操心。
他要做的,是筹备大婚。
赐婚的旨意颁赐后,王府忙着备娶,沈家忙着在礼部的指点下备嫁,在江彻带沈蔻北上伐敌的两月之间,其实已筹备得差不多了,就连沈蔻的嫁衣凤冠都已齐备。如今江彻凯旋,正是朝堂钦敬、帝恩深重之时,这婚礼便愈发锦上添花,办得隆重而热闹。
二月初春的京城,又是莺飞草长。
琳琅满目的聘礼与嫁妆热闹行过长街,引得满城艳羡。脱罪回京的顾柔随家人住在亲友所赠的宅邸里,先前数回求见江彻都被拦在门外,她毕竟曾为高门贵女,便有再多的心思,行事也自恃身份,未敢在王府跟前纠缠,只写了封极长而沉甸甸的信,设法请人送到江彻跟前。
江彻扫了眼,连蜡封都没碰,命人原路送回。
顺道派杨固亲自过去,断了她念想。
没多久,就听闻顾家搭上了宫里的线,欲将顾柔送到帝王身边,想必是要借此东山再起,顺道向躲过一劫的彭王寻仇。
这些事沈蔻并不知道,也跟她无关。她正在米酒巷的小院里纵笔如飞,借着此次北伐的见闻和灵感,写下一页页的戏文。趁着闲暇功夫,又将准备送给江彻的香袋绣出来,在里头装上她亲手配的香料,如寻常待嫁的少女那样,在冬尽春来、冰消雪融的暖意里,忐忑而又期待的等待大婚。
迎娶之日,定在了二月廿四。
十里红妆铺满,从米酒巷的沈家到喜红装点的穆王府,道旁几乎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江彻破了皇家不必亲迎新妇的例,亲自率队来迎。
仪仗开道,礼乐随行。
沈蔻辞了双亲,由喜娘扶着出了门,偷偷错开花扇,就见他端然立于马背,身姿颀长挺拔。寻常的威冷姿态在今日收敛殆尽,他穿着喜服唇角含笑,一眼望去,只觉如玉山耀目,朝霞轩然,在仲春明媚的阳光里袍袖微垂,凭添几分公子端贵、纵马翩然的滋味。
两人的视线在那一瞬碰触。
沈蔻脸颊微烫,慌得赶紧拿花扇遮面,再不敢多瞧半眼。
婚礼盛大,宾客满堂,帝后与东宫夫妇亲自过来道贺,满朝重臣公卿亦几乎齐聚,数里之外都有酒菜飘香。
江彻饮了半场便露醉态,只管让麾下的侍卫们代为应付宾客,在喝酒的能耐上,亦喝出虎虎威风。他则亲自陪伴帝后,只等那两位起驾回宫,太子夫妇亦极有眼色的随之告辞,他才喝了碗醒酒汤,直奔洞房。
满堂花烛里,沈蔻坐在桌边,正拿仆妇端来的小菜垫肚子。
听见推门的动静,她忙将筷箸丢开,飞快跑回榻边坐好,拿了团扇遮面。才摆好姿势,察觉扇面反了,赶紧悄悄调过来,紧张之下,细白的手指紧攥玉柄,连呼吸都不自觉屏得轻浅。
这些细微动作,尽数落入江彻眼中。
他的目光扫过杯盘微乱的桌案,脸上不知何时浮起的笑意愈深,行至榻边坐下,低声道:“若还腹饿,不如先吃饱。”
“不用。”沈蔻脸颊更烫,声音都细如蚊讷。
待江彻轻轻挪开花扇,就见少女两颊飞红,白嫩的耳梢都似被热气熏过,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娇羞而艳丽。细丝彩绣的嫁衣若云霞蒸蔚,恰到好处的衣领勾勒出修长脖颈和精致锁骨,头顶上凤冠华美瑰丽,流苏摇动之间,愈衬得眉眼含波,艳色无双。
他倾身凑近,声音笑得低醇:“脸红成这样,莫非你也喝了酒?”
沈蔻原就新婚含羞,被他含笑的醉眼觑着,只觉心跳如鼓,脸颊上粉色愈浓,轻哼了声,咬唇侧开身子。
江彻趁势将她抱进怀里。
少女玲珑的身躯在嫁衣下轻颤了颤,是梦里醒时肖想太久的滋味,江彻轻唤她的名字,低头吻在她柔白颈间。
美人娇软,勾魂摄魄。
四分酒意在她的气息里熏成了十分,薄而温热的唇瓣自颈间挪至腮边,终于在沈蔻羞怯回身时印上她的唇。
江彻呼吸微紧,勾住她纤细腰肢。
头顶的凤冠晃了晃,摇得珠翠轻响,甘甜的亲吻浅尝辄止,沈蔻低声提醒道:“凤冠很重。”
“好。”江彻依言摘了,轻理压乱的发丝。
青丝柔滑绕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