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真盘算着,五日之后她和池润成亲,洞房花烛两人温存时总不好太过陌生,是以想借着此次上药的名义,与他多亲近一番。乾坤膏一日一帖,每天换药,每天亲近,到成亲当日总归感情也比如今深厚些许了吧,虽然用“深厚”这个带着情感偏向的词不太恰当,说是“熟悉”更贴切。
对她而言,他整个人不管是身子还是心,都已然是生生世世由她认定了,可对这小世界里的池润而言,她不过是个没认识几天还挟恩图报的陌生女子,他如今连婚书上签下的名字都是假的,可见是有多不情愿与她产生瓜葛了。但即便知道他的不喜与抗拒,她也没打算在成婚当晚“放过”他。
她知道,他心里定然是有将新婚之夜糊弄过去的想法,倒也不必此刻戳破他,让他更加防备。这小世界自有它的规则,她尽早与他们有肌肤之亲,于性事上给他们身心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道印记,就更容易成为他们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尤其是当她本身的身份与他们很是悬殊时,这样的交集越早产生,于她就越有利——顾采真很干脆地想,在够得着时,她就要伸手将他们拉入由她编织的情欲之渊,天罗地网地困住他们,再一点点享用,直到唤起他们灵魂碎片中的爱意。她按捺下本性里的掠夺,冷静地思索着,肉体的占有会带来灵魂的共振,哪怕当时他们的反应是憎恨而不是爱意,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最后他们一定还是会爱上她。
他们给过她那么多毫无保留的爱,纵使往生而爱犹存,这样的执着和偏爱,让她终究对所有往事都不再介怀。那些怀疑、试探、拒绝、讥讽、冷漠、愤怒都被包容进了一座用无限爱意编织起来的茧房中,挡去命运所有不友好的攻击。如今的她,哪怕只身处于小世界里,也永远对爱心怀笃定。
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记得在小世界以外,他们爱得有多生死罔顾刻骨铭心。因为魂魄碎片所带来的影响力,加上池润与阿泽费尽心思动了些手脚,这些所选之人原本的命运都无法承载浑厚而长久的福泽与寿命,姻缘更是淡薄若无,可顾采真的干预会改变他们的命运走向——她可不是为了让别的任何一个女人有机会接近甚至亲近他们,所以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更何况,深爱之人在侧,哪有只看不吃的道理?至于她为什么一直忍着没动萧青,自然是时机未到。他对她本就有朦胧的情愫,虽然没有言明,可一举一动对于早就见过他动心模样的顾采真而言,实在太过明显。少年原本孤僻长大,便是平日沉默少语,待她却细处见真章,处处不同寻常。于阳光下狩猎时,他会自觉走在日晒的一边,为她挡去骄阳;检查已经倒地的猎物时,他会先她一步蹲下,不作声地移开她的裙摆免得沾染血迹;在她休息喝水之时,他会自觉地转身,免得她不好摘下面纱……还有,在她教他武功剑法时,明明他一学就会,却又故意出些小错,不过是想让她贴近些再教他一回,可再怎么略施心计也还是青涩少年,她装作什么都没发觉,一本正经地贴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腰,要他注意如何甩出剑花如何臀腰发力时,他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刀锋似的薄唇比平日抿得紧多了。
来到这小世界里的一年多,也幸而有萧青的陪伴,他身上总有种令人安定下来的气息,让她可以不疾不徐地静待时机。
然而,她毕竟是为四人而来,又不可事先言明,若是早先就与她的卿奴私定终身,事情可能会棘手一些。她倒不担心他会排斥她的身体异状,依他的性格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她担心的是,两人一贯独处,她与他定情后再“移情别恋”,而且还是三个男人,真真正正地“朝三暮四”,再把二人之前的情分作没了——也不是哄不好,她就是舍不得折腾他受这份情伤。
所以,她打算把顺序变一变,先不与他互表心意,而是——先作在前面。
顾采真将给池润换药需要的一干物事准备好,本想再把季芹藻请出去,但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反倒是请他走近一些,好在她替池润清理伤口和上药时帮把手。季芹藻自然没有拒绝,而池润也因为不用再与少女独处,无形地松了口气。
即便这时才拿出来乾坤膏,实际顾采真对待池润咽喉上的伤口也完全没有掉以轻心,先前用的也都是名贵稀有的药材,此刻她揭开了他颈部的白色布条,先用开水浸过的热帕子敷在上面,等已经干了的药物软化剥落后,再拿银镊子将细碎的残渣一点点去除。尤其这伤口本就是破损开放性的,之前上药的时候,受伤的皮肉内侧也涂了药物,如今要一并去除,自然不是件容易事——这是个细致的功夫活儿,既考验眼力,又考验耐力,胆大心细还要手稳。
季芹藻一边帮助照明,一边拿着丝帕给忍痛沉默的池润擦去额上的汗。
“秦早,把烛台再靠近些。”顾采真借口要看得更清楚些,支使着当今太子殿下帮她掌灯。
因着池润伤到了喉咙,呼吸间难免费力脆弱一些,所以顾采真就没给他烧火盆,她之前故意造光了银骨炭,如今用的普通木柴是会产生些许烟尘和气味的,她可不想呛到他,更不可能放任那些尘灰致使他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