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裴翊是她那镖局的老主顾,便跟了裴翊做事,至今已有二十载。
不愧是以前赶过镖车的人,驾起马车也是轻车熟路,耳旁听着地上车轮碾过水坑的淅沥声,人坐在马车上却不觉有丝毫颠簸。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遥遥驶出了江南数十里,窗子外头的风景交换变化,那翠红柳绿渐渐转为了墨绿的高林。
钟白盯着窗外风景发呆,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拂着怀中仙鸽,忽然又品出了些许疑惑。
上一世老皇帝病重时,京中对皇位有野心的,不过沈煜川和三皇子沈世践二人,其余皇子不是太小,就是没有无勇无谋,唯有三皇子得以与沈煜川一争,最后沈煜川略胜一筹,而自其登基,虽朝政不稳,却也从未听过有裴翊这人。
而这一世都还未听闻老皇帝病重的消息,怎的裴翊这号人物便横空出世了。
这两世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改变。
于是钟白回过头,“裴翊师兄是何时想要篡位的?”
“呃。”对头清俊男人的脸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下,“义妹说话还真是直接哈……”
钟白眯起眼,幽幽道,“实话实说。”
……
这裴翊出生时,其父昌永王已被遣至封地。论起当年昌永王与当今皇帝夺嫡纷争,说法不一,只知最先的皇帝似更看好昌永王,后头也不知什么原因,便忽然改了心意,立当今皇帝为太子,并发配昌永王至南边封地。
“母亲当年受过皇后的恩,又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不愿与之相争,便说服了父亲主动放弃,到了封地做对琴瑟和鸣的寻常夫妻也未尝不可,可十余年来,当今皇帝丝毫不念兄弟情谊,屡次遣人暗中迫害,父亲早便生了不满,适逢又闻沈煜川遭了某仗义侠客的手,成了废人,我也是这时才生了从前不敢想的念头。”
这马屁拍得圆润婉转不留痕迹。
马车正后闭眸养神的男人从鼻腔里愉悦轻哼一声。
“琴瑟和鸣?”钟白巧妙地抓住了其中关键点,“所以你先前所说,你父王妻妾成群,姊妹众多?”
“……”裴翊摇扇掩面望向窗外。
……
马车稳当疾驰在山道之中,清脆之声徐徐分析言:“如今党政,顾氏、将军派定立太子一侧,周轩、李毅随丞相属三皇子一派,朝中保持中立的官员屈指可数,纵是你取得了安阳侯支持,单凭此,也无法与那二人相抗衡,除非笼络到太傅及平野王。”
马车中本闲情定神的男人略带诧异地睁开眼,考究的目光灼灼落于钟白脸上。而裴翊也缓缓定住了手中折扇,目瞪口呆,怔神半晌,扭头望向赵既怀,“这……都你告诉她的?”
那人摇了摇头,同样困惑。
钟白知是无意把前世的记忆都带过来了,慌忙别过脸,讪笑道,“嗐,都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没得考据的。”
裴翊摇了摇扇子,潋滟的桃花眸轻飘飘地转了转,最终也未说什么。
马车驶下山道,进了条狭窄逼仄的峡谷小道,道路两边皆是陡峻的峭壁危石。峡谷里僻静幽寂,一时除了车轮压过石子的声音便未能闻其他。
一声鹰唳,响遏行云。
马车中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骨节分明的手撂起车窗上的帷布,探脸扫视一圈,再缓缓放下。
“咦——”
车前的龙姐忽然惊异了一声。
裴翊探身,“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眼花看错了。”
马车很快消失在了危崖峻谷下的蜿蜒小道。
那红衣的艳丽男人咬咬牙收了手中的红灵剑,转瞬化为一条红绸丝带,将一头墨发松散地束回头顶。
龙姐走了几十年镖局,对邵地举国上下的大路小道了如指掌,一路避开驿站要道,抄着近道驶了一日,便已经接近了一半路程。马车缓缓驶入常玉镇时,天色已经坠入黑暗湖底,在不夜繁华的江南待了些许时日后,初来到这僻静的城,倒觉得十分不适应,只觉得整个镇子都叫沉重的幕布挡住,叫人无法呼吸。
钟白掀起帷幕,沿街两道只三两盏昏暗的灯笼,屋舍紧闭,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大师兄,咱们今夜住哪儿啊?”
赵既怀瞥了裴翊一眼,“你当你这义兄干什么用的。”
裴翊似是没有想到赵既怀会主动说起他这“义兄”身份,一时受宠若惊,将将要展开的折扇晃了晃,双手放回膝盖,“大师兄说得不错,我已经差人收拾了一处屋舍,义妹不必担心。”
……
马车拐入侧边小街,徐徐停下,钟白率先跃下,谁知地上才下过雨,积着一滩不浅的水坑,钟白一脚“啪唧”上去,溅得半尺高。
前几日在江南才买的新衣裳啊。
钟白瞬时苦了一张脸,正要提醒大师兄下来时小心一些。便见另一青衫身影高高跃下,在她惊骇未来得及躲闪时,那半人高的水花便高高溅了起来。
猝不及防,又溅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