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豹精松烟是十好几年前从湖屋山被人赶来的。容姺自知没有菩萨心肠,可是看到落难的漂亮小动物,很难不一心软就把人留下了。
云豹和真正的豹子比,个头小了不少,躺在床上,刚刚好顶个竹夫人的位置。夏天环抱竹笼,冬天便借大猫暖身,实在是惬意得很。
云豹大猫一只,却一点儿猫的特性都没有。成天跟在容姺后面,要他往东绝不往西,比城门打更人养的看家大黄狗还……
还像一只看家的大黄狗。
他成精纯粹出于偶然。修行的精怪,幻化成人时往往已有千百岁,可他却只一副少年心性。
本来就是在易动心的年纪,又撞上了容姺这个爱玩弄人的主儿,也不知云豹是前世犯了什么罪孽,一头扎了进去,就将容姺视作自己的天神了。
松烟的性格虽然不对她胃口,样貌也不很精致,可身材确实相当不错。
铁打一般的肌肉,日头亲吻出的蜜铜色皮肤,穿着衣服看上去高挑挺拔,扒光之后又是饱满多汁液……很难让人不心动。
两人,啊,两精的关系维持了几年多。容姺床伴换得勤,但松烟一直是特别的。
说句真心话,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直到最后大吵特吵了一场。
起因经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容姺只当他有多年积攒的怨恨,此生再也不愿与自己见面,便放下他过别的日子了。
到现在,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松烟却不如容姺那样冷心肝。偷偷见过容姺与别人成双入对后,他便一心想要将干娘——被容姺分手后,他也降级成了普通妖怪的位置——重新赢回他身边。
伪装成人混入桃溪黑道准备一锅端啦、抢走容姺送给陆均荷的玉佩啦,都是这头蠢乌云豹试图吸引她注意的方式罢了。
然而容姺对此并不知情。
在她的印象里,松烟是恨透了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和她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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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清「非礼抢劫」的前因后果,容姺捂着脸半天没说话,甚至忘了主持松烟与陆均荷道歉。
松烟是个憨的,陆均荷倒是油滑。绕开容姺从松烟手里取回玉佩,细声细气地告诉他这佩环的来历,又拆了一个荷包当作见面礼。
「不准收。」容姺回过神来,扣下了陆均荷的手,「该是你赔东西给她。」
「哦……」松烟也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他一副混子打扮,连衣服都算不上非常干净,左掏右摸了好一阵,只找到两枚油亮亮的银元。
容姺心里也不知是心疼多一些,还是懊悔多一些。
「你且收着罢。」她揉揉太阳穴,「我改天再找点好东西送她。你今天也是好心,本座在此谢过了。」
松烟乖乖听话,把银元又塞回了衣袋内里。
「怎么弄得脏兮兮的。」容姺伸出手,想拢一拢松烟脸上的碎发,却又不敢碰他,收回了手。
「哎呀,阿姺,」陆均荷嗅出了空气里一丝不对劲,「人家有心要混入黑帮之中,当然得用人家的规矩咯。是不是,云公子?」
松烟迟钝地点点头。
刚才那女孩儿叫她「阿姺」是吧?她在仙姑身边,是个什么位置?
这女孩儿看着像个狐狸精,难道……
他竟飞快地在脑里盘算起自己修习的功法。云豹不如狐狸,若是要修成变男女身的法术,以他的天分,怕是还要等上两百年。
如果容姺这时对他用了读心之术,那今天隔壁青楼便会多出一单好生意。然而她对旧情人抱有几分怯意,只觉得松烟这会儿的出神,其实是尴尬于与自己见面。
容姺不说话,松烟不说话,陆均荷看看两人的神色,心里倒是明了了七分。
「那……」她试探着问,「阿姺,我们一起喝茶去?」
「也好。」
容姺话音刚落,忽然又改了主意,「算了,你自己摸螺打海去吧,我有事……有事想请云公子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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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洞还是老样子。
这个名号只是松烟为了好听取的,实际上,于普通人看来,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土屋。这间屋子也是容姺亲自看的风水,讲究地建成后,又是她亲手布置的家具陈设,完全就是榕荫轩的后院。
云豹是偶然吃了仙草成的精,也算是一枚灵物,比陆均荷卿月来历更容易被佛门接受,又没受过供奉香火,不至于和容姺一样被人挡在门外。
要交代的事情也简单,无非是拜托他和自玄禅师见上一面。
确定松烟全听明白之后,呆在乌云洞是坐立不安。宅子里还是熟悉的摆设,可当时旖旎的气氛却早已消失不见。
她看着一边写东西记录的松烟,心里竟觉得有些难受。
「本座还有事,就先走了。」
松烟听到她的话,连忙扔下笔,抓住容姺的衣角。
「干娘不多坐坐吗?」
「要做什么呢?我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