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两人的车开走,景云臻对林瑞平说:“林小少爷,我安排人送你回家?”
“都说了不要叫我林小少爷,”林瑞平二十三岁,个高修长,白面皮,娃娃脸,有点轻微近视,面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拢住圆圆两只大眼,笑的时候露出一点犬齿,有点撒娇的意味,“不如云臻哥送我回家,我留你吃茶?”
“哦?”景云臻调高了眉,“这么晚吃茶,不怕睡不着觉?”
林瑞平凑近了他,一双圆眼在镜片下缓慢眨动两下:“若是云臻哥陪我,自然能睡个好觉。当然,第二天醒了,我们还能聊聊贵司的那个小失误,你说好不好?”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晚间空气潮湿,热流躁动,蒸得人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恨不得把这一身皮肉都扒了凉快凉快。
景云臻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勾唇笑了一下,正要说话,耳边有风传来,旋转门转动半圈,接着两道交谈着的男声朗朗传来,低沉一点的那个男声道:“……不如下次一起去,我可以帮你拍照?”
接着清亮的男声笑了一下,揶揄道:“您现在身价不比往日,我怎能……”
他一抬头,正见景云臻同一陌生的俊秀男人站在酒店门口的大红色灯笼之下,两人身影交叠,呼吸相闻,红灯笼影影绰绰洒下一层薄光,照得两个人面色微红,形容亲密无间。
刘翰宁见丛暮停下脚步,不禁问道:“怎么了?”
这头景云臻见丛暮和一高大男子一同出了旋转门,那双带笑的狐狸眼一见他,话头止住了,笑也止住了。
丛暮今天穿的很随意,涂鸦白T配了一条窄腿牛仔裤,亚麻色的小卷发搭在额角,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似雪,整个人清清爽爽,帅气非常,像是读书时全校女生都芳心暗藏的学长。
“小暮,”景云臻直起身子,眼睛从刘翰宁身上一扫,“你在这里吃饭?”
丛暮走了两步上前:“嗯,刚吃完。”
景云臻点了一下头:“这位是能源部林瑞平,林小少爷,”他做了个手势,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男友,丛暮。”
丛暮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景云臻,伸手道:“林先生,幸会。”
两人握了手,丛暮于是将刘翰宁介绍给两人认识,“我朋友,刘翰宁,知名摄影师。”
四人一番客套,不咸不淡说了两句,景云臻抬首一看,正见自家司机开了车等在台阶下,于是跟林瑞平道:“林小少爷,我司机在下面等着,让他送你回家。”
林瑞平笑了一下:“那你呢?”
“你没喝酒吧?”景云臻问丛暮,见他颔首,于是对林瑞平道,“反正我俩回一处去,不必多占一辆车了。”
林瑞平眯了眯眼。
正巧这时刘翰宁的代驾打来电话,他走到一旁接电话,林瑞平抱着臂,视线在景云臻和丛暮之间打了个转,最后又回到景云臻身上,很老道地说:“我不介意三人行。”
丛暮不会傻到以为他说的“三人行”是指三人乘一辆车的意思。
他只觉得喉间略有些恶心。
景云臻往后退了半步,搂上丛暮的肩,一字一句道:“不必了,我很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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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汇入车流。
车上一时没有人说话,丛暮开了车载音响,略微降下一点窗,于是燥热湿润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听完了一首歌,景云臻开口:“我今天请能源部林彦海一家子吃饭,林瑞平是林彦海的独子————顺带的。”
“嗯。”丛暮打了转向灯,瞥一眼后视镜,没什么语气的应了一声。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景云臻笑道。
顿了一会儿,丛暮道:“你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用敷衍我说是小事,小事值得你加一个月的班还不算,现在已经重新出山陪吃陪喝了?”
景云臻见瞒不住,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末了总结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丛暮问:“林瑞平能从他父亲那儿说得上话?”
“谁知道呢,”景云臻说,“我能做的事都做了,话说尽了,饭请了,礼送了,要再是不成,那就是命了,没什么不认的。”
他这话说的吊儿郎当,说完了往椅背上一躺,仿佛真是认了命。可是丛暮知道,让景云臻认命,只怕下辈子都不可能。
“你不喜欢戴眼镜的男人?”丛暮问。
景云臻一听这话,心里明白过来,只觉得心窝里凉了半截,忍不住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身侧倏忽而过的车流伴着喇叭声和夜里的风从车窗中灌进来,丛暮以为他是没听清,又说了一遍:“你不喜欢戴眼镜的男人?”
“我跟林瑞平没有关系。”景云臻忍着心里一阵阵的发麻,一字一句道。
“所以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戴眼镜的男人。”丛暮说,“林瑞平不贪感情,只想跟你上床,所以大概率不会像郑言一样缠着你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