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厅正在摆设酒菜,林家请来久有名气的几个小唱优伶,正在席间款拨筝弦琵琶。裴远几乎被众人的目光按锁在座上,有酒递来,推脱不得,几乎全饮了。
喝到后面,烛影灯影朦胧,各人的脸在裴远眼里不成样,分来散去,好容易聚在一起,却都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裴远盯着因缺席空空如也的位子,林婉的脸正对着他。这种时候,竟还是瞪眼对他发脾气的模样。
还是好想抱她。
他忽然笑一声。知道自己完了。
同屋檐下,人分两边。
林婉知道不是拦裴远的时候,眼睁睁看他走了。自己坐在椅里边等席散,边回忆他说的那几句话。
你父亲。你父亲。
他把这些生分话摆到明面上,是真对她有怨,拿言语表达不满吗?还是难过到极点,又抹不开脸说,只敢在细小的地方泄露丁点。
林婉研磨蘸笔,写写画画,怎么都静不下心。她索性丢开手,也提前到前厅门廊,就躲在不远处张瞧,并没看见裴远。
难道翠缕遣的人已去了?
按林婉原本的意思,药效得慢慢来,话还得自己说。今晚人多事杂,趁各人都抽不开身,让东哥偷传话给裴远离席,就推说解手一类,离了前厅两人见面,随便找个地方都能相处一回。
但翠缕多想了些林老爷既然防备林婉和裴远亲近,自然连她近身的人也防了,东哥刚一露脸,恐怕不只传不了话,连人都要被扣在那,还暴露了林婉对再择亲一事阳奉阴违的态度,只怕到时林老爷发大火,见面更难如登天。
林婉身在这样的环境,也没心情和时间去抱怨自己和他的处境,就按翠缕的提议,以前吩咐了厅间的下使丫鬟,让她在拾掇杯碟时,偷空对裴远说。这样不容易惹疑。
林婉把身体藏在阴影里,左右仔细地看,但前间人头攒动,分不清谁是谁。
她在水廊下走过来走过去,静等时间流逝,也不知过去多久,才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林婉忙望过去,却是东哥和个面生的小丫鬟,勉强拉扯个人往这边来。那人边走,不住揉额醒头,深蹙眉,似乎醉酒头痛。
再细看她们费力劝来的人,不是她夫君又是谁?
林婉忙迎过去,这是怎么了?
东哥还算镇定,小姐,先别管这个。东哥忙道:小环带姑爷出来,我搀他就觉得不对劲。小姐先摸摸姑爷的手,胳膊上也是,也太热了些。
林婉拉住独往前的裴远,在他手上摸了,的确滚烫。她以为裴远是病了,欲探他脸和额头,他一把打开她的手,滚开!
裴远甩开东哥欲搀扶他的手,厌憎道:别碰我。
他盯着东哥,你是谁?
又转向林婉,她是谁?
林婉:......
他脸上看不出喝醉的样子,只是唇色白些,眸子更黑更深,可这副样子给谁看了,都知道不正常。
林婉蹙眉,这是喝了多少?
那面孔稚嫩的小丫头急出满脸汗,小姐!给小姐请安!
小丫头有点语无伦次,奴婢在边上瞧着,看姑爷好像身体不适,老爷就说让人带姑爷下去,翠缕姐姐先嘱咐过,奴婢看是姨娘屋里的姐姐扶姑爷,怕不好,怕生事,姑爷要和小姐在一块的,万一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不是,姑爷没喝多,奴婢一直跟着,姑爷不让那姐姐扶,姐姐又不松手,一直劝,东哥姐姐等在那里,我就赶紧告诉,奴婢就和东哥姐姐一起把姑爷带到这边来,可姑爷怎么连小姐也认不得了?小姐......小姐这怎么办?
她这一串脆声声的小姐叫出来,林婉没怎么样,倒把喝醉的人拉回些神智。
裴远转回头,用半醉不醒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婉,直看到她心里发毛,林婉退开些,他近一步,林婉奇了,扭开脸,裴远竟用手把她的脸扳正回来。
他微眯起眼,林婉?
......
林婉:......啊。
裴远又直勾勾盯着她瞧。
正在林婉忐忑着心担忧今晚事情走向,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在场清醒的三人目瞪口呆。
裴远的长胳膊一捞,把林婉扒拉进他怀里,搂住肩膀,就在她脸上亲了口,然后他垂眼,闷声道:你走。
林婉:......
你赶我走的时候能不能别越抱越紧!
另外两人:......
林婉试着挣了挣,好家伙纹丝不动。她放弃抵抗,......所以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裴远竟然用鼻音低低哼了声。
明知故问。
林婉:......
她这是喜提了什么隐藏人设!
林婉奇了,那你还让我走?
......
裴远不说话了。
裴远低声开口了,我是口是心非。
林婉:......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