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也是有下午茶的,午睡醒来,每个小朋友都可以领到一杯淡到能见底的豆奶和两片饼干,食物寒酸,孩子们还是吃得香甜,因为他们非常清楚,下一顿,下下顿,下下下顿餐点也会是这样清汤寡水,如果不吃只能饿着。
这里的孩子不同于外头,更接近于人类原始的状态——因为饥饿,抢夺食物而大打出手,弱肉强食才是这里的法则。
小半霖被收养时已经懂事,长期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很是苍白瘦小,他沉默的在宿舍里打包着自己的行李。
“这些破玩意还打包做什么,都扔了吧,你要去有钱人家当少爷了,想要什么没有?”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他却耐心的在叠每一件衣服,不受外界干扰,哪怕这些是别人捐献的旧衣服,他也仔细抚平褶皱,再把它们按照次序放进箱子里,并没有因为外面有人在等而变得急吼吼。
孤儿院里的保育员生怕怠慢了这位捐款慷慨的贵妇,一个劲的笑着讨好:
“许太太,我去催催半霖,这孩子,怎么这么磨蹭,也太……”
储凤琴冷眼看着宠辱不惊的男孩,脸上有了欣慰的笑容。
收拾完行李,小半霖提着自己的箱子站到了她的面前。
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他也尽量保持自己的整洁,不像其他男孩那样邋遢,他的头发有蘸水梳过,指甲修得整齐,鞋子也没有泥巴。只是短三寸的裤腿让他看起来非常寒酸可笑。
小半霖的这些臭毛病以前常常是同伴欺负嘲笑的借口,而今反而成了身上的亮点。
他的彬彬有礼,他的少年老成,他的刻苦努力,让他从一堆没爹妈疼爱,自暴自弃的孤儿里脱颖而出。
储凤琴很满意这个领养来的男孩,这么乖巧的孩子让她有了一种作母亲的感觉。
“半霖。”
她带来了一只纸盒,打开里面是件订制的烟灰色羊绒外套,珠光宝气的贵妇蹲在男孩面前,亲手替他穿了上去。摸到孩子衣着单薄,小手冰凉,不经心疼起来。
“以后我就是你妈妈了。”
他摸着温暖的外套,笑着回应:“谢谢妈妈。”
宾利车开走的时候,整个幼儿园的孩子都出来看,他们羡慕极了。
储半霖被从孤儿院接到豪华的宅子里,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是那么的不真实。他时常午夜梦回,梦到自己还住在那个会漏雨的宿舍里,整天挨饿受冻,现在有了妈妈,每天锦衣玉食,这样的反差让他倍感压力,生怕自己做得不好,老天把这一切都收回去。
所以他从来不敢松懈,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当中,学文化课,学英语,学艺术,学礼仪,学高尔夫球,学弓箭,常常到深夜,房间里的灯都没有熄灭,他明白自己需要更努力才能不辜负母亲的期待,要尽快适应少爷的身份,而不再是孤儿院里的小毛头。
数月后,储凤琴在许茂回家时,正式向他介绍了自己领养的儿子。
这时的储半霖看起来身上没有半分乡气,虽然个子还是不高,但身体不再那样瘦弱,华丽得体的衣着俨然一副家教严谨,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模样。
还是少年的他第一次见到许茂,就被这个男人身上浑然天成的帝王气势所折服,许茂身材高大健壮,不仅长相俊美,声音也是爽朗有磁性,不管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难怪即使有外室,储凤琴也舍不得离婚。
许茂当时正斜倚着沙发和工匠在看皮子,打算给小舒订个新马鞍,都没拿正眼瞧瞧这个可怜的男孩。只在私底下告诉储凤琴:
“这是你的儿子,让他跟你姓就好。”
或许在许茂眼里,正房妻子一直未有所出,寂寞无聊,领养个孩子回来,就好像捡的流浪猫狗,不配冠以他的姓。
几年以后,储半霖偶尔看到许茂,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对他也很是冷漠,从不主动和他讲话,或者客套性的勉励他两句,嘱咐他好好学习,照顾好母亲。
只有一回破了例。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冬夜,储半霖去书房还书,正好撞见许茂穿着睡袍在书房夜读。
“谁允许你进我的书房拿书?”
“您不在家,这书没人看,放在那里也是积灰,我就拿来读了。”
一般人都很惧怕他,但是面前的这个少年不卑不亢,很有自己的理由。
书房是老宅里唯一保留下来有壁炉的房间,其他的烟道都封了,唯有这里还可以生火,用来驱散藏书的霉味。
许茂穿着深蓝色丝绒睡袍,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一旁是暖烘烘的火,还有淡淡的红茶香。像一头疲惫的雄狮,许茂的慵懒让人觉得敬畏。
火光衬着两人的面庞都红红的。
接过少年手中厚厚的英文原版书籍,许茂粗略翻了一下,发现不大的空隙里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他提了几个和书中内容有关的问题,少年也是对答如流,很显然他确实用心看了这本书。
既然书尽其用,许茂也没什么好继续刁难孩子的。他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