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小小一个孩子住在山上,光是上学就要花上两个小时。
原本考上的私立初中也没有去,因为和空一观的距离太远了。
贺慈就近读了附近的初中。虽然中学的教学质量比不过那一座私立校,但是贺慈很争气。
没有家人在身侧督促,贺慈仿佛失去了撒娇打滚的权利。她懂事的速度太快,快到让人心疼。
从前老是拖拖拉拉不愿意晨练做早课的娇纵孩子,现在却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练功。她的生活除了学习仿佛就是学习。
王朔常常想把贺慈接到市中心玩,贺慈大部分都拒绝了。
她读书读得非常刻苦,原本在小学成绩只属于中上游的她硬是在初中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老师同学都喜欢她。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贺慈的家世了。
她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待人真诚大方。虽然善良,可遇到麻烦事从来不怯场。
不惹事,不怕事。
这些年都是王朔在照顾贺慈,他不得不承认林嘉年他们的教育颇有成果。张辛那只毒蝎的外孙女居然没有长成带着毒液的花,而是成为一个正直优秀的女孩。贺慈当然还有很多缺点,可这些缺点无法掩盖她身上的闪光。
王朔放下重重的背包。
“你婶婶做了一些点心,叫我给你带过来。过几天要过年,来我家过吧。你马上就要高三了,到时候可不轻松。没这么多吃家常菜的机会了。”
他结了婚,对象也是特殊行动部的人。他们都很喜欢贺慈,哪怕去前年年尾生了小孩,还是把贺慈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
贺慈放下碗筷,对着王朔道谢。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王朔的邀请。只要一提起过年,贺慈就很难遗忘在天苑的日子。她依旧记得自己来到临江市的第一年。
一家人都在天苑里,团圆夜,一家人窝在沙发上看春晚,等到十二点,去小院子里放烟花打雪仗。
那朵巨大的金色烟花耗费了何其三个月的工资。贺慈到现在才知道何其那段时间为什么总是节衣缩食。
那是她见过最美的烟花。
在她心中,那是家人对她的爱。
这么多年过去,家人还是没有任何踪影。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死在那场荒谬的日食中了。只有贺慈在坚守,在等待。
她并非不信,只是不敢信而已。
她活多久,就会等待自己的家人多久。
贺慈垂眸,摸着大山柔顺的毛。
王朔关心了贺慈几句,贺慈从袖子里拿出了自己画的符箓给王朔。
王朔本来想推辞。贺慈得了林嘉年真传,画出来的符箓千金难求,怎么能随便收下。
“给婶婶的。”
自己的妻子正在怀孕,胎像很不好。王朔听贺慈这样说,不再拒绝。
“后天我来接你,”他摸了摸贺慈的头顶,“不要推拒了,怎不能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在山上过吧?王喜喜那小子也想你呢,天天问我小慈姐姐什么时候来。”
贺慈沉默了片刻,答应了。
王朔下山之后,贺慈清洗碗筷,而后点灯写起寒假作业。她每天都在写,只剩两张卷子就写完了。
大山趴在贺慈的脚上,用腹部温暖贺慈。
两个小时过去,贺慈停下笔。她打开收音机听了一会儿新闻,拉开木制的旧衣柜,里面挂着几件衣服。
贺慈拿出一件带毛的厚重披风。这是林嘉年的旧衣服。
她披上披风,假装师父还在自己的身边。
山野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冷,贺慈推开窗户,灌进来一股冷风。
今晚的月亮可真好。
贺慈提着灯,带着大山往山顶走。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无数次,贺慈很快就走到了山的最高处。
月亮仿佛近在咫尺,她伸出手便能触碰。
语文老师在解读文言文时,说月亮是和思念有关的意象。
她的家人会看到月亮吗?
其实贺慈知道家人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小时候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事都是顺其自然。可是长大了,步入正常人的世界,贺慈立刻就能发现自己那几年的经历像一本离奇的三流小说。
家人们的出现都带着蓄意靠近的痕迹。仿佛他们就是为了自己而出现的。
那他们的目的呢?
贺慈早就发现了家人们的异样,只是她不愿意说,也不愿深想。何老师请客吃的害她拉肚子的串串,被裴姐姐捡回家之后第二天在床底下见到的尖刀,汤叔叔朝着她开来的失控的车。
还有最后在林嘉年抽屉里发现的铜钱。
她好像都知道。
她恨过、害怕过、痛苦过,可最后,这些能够撕裂她的情绪都敌不过对家人的思念。
贺慈觉得自己可能在别人眼中是下贱的。
她只能记住家人给她的甜头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