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为线索,与你先前领的任务一块儿,继续查。”乐小义吩咐道,“我倒要看看,这良赭山巫氏,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阿九领命告退,乐小义倚靠着椅背沉默良久。
方才阅过的奏报还摊在她面前,其中一行字被特地勾画出来,尤为显眼。
——两年前,炎刀门,少宗主疑似被良赭山巫氏幻术袭击那日,岳晚秋曾与夜访之人接头。
藏了那么久的真相终于揭开面纱,原来从一开始,良赭山巫氏就在做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能想到,在这么早之前,岳晚秋就刻意接近,埋伏在她身边。
这两年来,她自认与岳晚秋交情不错,诸多事务上都行了便利,更是将龙吟山同盟交由此女打理。
她相信岳晚秋并非全无可信之处,这么多年的交情,到底不可能一分真心都难以查验。目的纯粹的谎言很难真正叫人取信,最怕那九真一假的谎话,在明晃晃的真心里掺杂了硌手的泥沙。
乐小义自认待人足够真诚,她真心实意将岳晚秋当做朋友,方在得知真相之后如百虫噬心,既觉愤怒,又难免悲哀。
这仅仅是她上位以来发现的第一个深交之人背叛,往后还会有第二第三,乃至数不清的知交、心腹。
当初姬玉泫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正陷入沉痛之中难以抽身,已退下的阿九忽然又敲门进来,对乐小义道:“少宗主,天圣月神教有人来访,说要找少宗主取约定之物。”
乐小义合上奏报,起身朝屋外走,同时吩咐:“领此人到会客厅。”
一炷香后,乐小义在会客厅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
“石姐姐怎地有空到剑神宗来?”乐小义一见此人便绽开笑脸,脚下步子却不急不缓,直入厅中,到主位上坐下,又招手示意内勤给石刹上茶。
石刹坐在乐小义下手客座,姿态从容,闻言笑道:“既是我姐姐与少宗主的约定,自然半点差池也不能有,交给旁人我可放心不下,还得亲自来看看才行。”
乐小义闻言,笑着打趣:“石姐姐怕是不信我,故而来此亲眼验货,怕我弄虚忽悠你家姐姐不成?”
一句“你家姐姐”,直叫石刹细白的面皮略略泛起薄红。
但她惯会掩饰,只须臾又恢复如常,低头饮了一口茶水,笑着接下乐小义的话:“少宗主言重了,我之于此,也不过略略上心,顺道替姐姐带句话,可非故意防着少宗主。”
说完这话时,石刹心里还在想,曾几何时,乐小义尚是个天真纯善的小姑娘,或许有些聪颖资质,却远不如今日这般城府。
“哦?”乐小义笑,“却不知圣女大人着石姐姐带的什么话?”
石刹遂言:“姐姐让我转告少宗主,有关良赭山巫氏……”话说一半,乐小义已然肃整了脸色,却听石刹后半句道:“顺其自然,莫去寻他们的麻烦。”
什么?
乐小义微眯起眼,瞳孔中惊怒之色一闪而逝。
巫氏用心险恶,早已算计到她脑袋上,石刹不远千里跑来剑神宗,竟只是为了劝阻她继续调查巫氏么?
凭什么?
若换了以往,乐小义必然在石刹开口之时就难以维系自若的面色。
然而今非昔比,乐小义仅仅瞳孔微暗,脸上笑容似毫不受此言影响,笑问:“石姐姐何出此言?可是圣女大人同巫氏有所往来,亦或,姬玉泫,她与你们月神教达成了什么协作不成?”
石刹摇头:“具体缘由,请乐少宗主谅解,在下不能如实相告,但比起良赭山巫氏,贵宗宗主魂魄中的邪祟之力或许更加要紧,乐少宗主不若先将巫氏放一放,待雨过天晴,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比起石月婉叮嘱她的,这番话她显然还夹杂了两分私心,已然说得够多,也是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
可乐小义能不能领会她的苦心,又会作何选择,便不是她所在意的了。
说完这句,石刹便朝乐小义笑笑:“烦请少宗主将刀剑与我,在下今日便要动身回天圣,眼下天色看着暗了,待会儿山路不好走。”
乐小义望着石刹许久,石刹微笑以对,两人隔空对望数息,乐小义先收起气势,手腕一翻,取出一个三尺半长的木匣子,随手扔给石刹。
石刹抬手一捞,将木匣接入掌中,揭开盖子一看,一刀一剑并排卧于锦帕之中,未着鞘,刀气剑气交织于木匣中,彼此压制,致使气息不外发,锋芒内敛,却让托着木匣的手隐隐觉出两分刀割般的疼痛。
确是有灵之物,次五品,品相上乘。
匣盖一扣,锋锐的气息同时消弭,石刹收起木匣,朝乐小义抱拳:“剑神宗不愧是大禹第一剑宗,这铸造之术也是出神入化。”
言罢,她将余下七枚铸魂丹以玉匣呈上,递给在旁侍立的阿九,又道了几句临别之言,遂转身而走。
石刹走后,乐小义静坐半晌没有言语。
阿九颇为担忧,上前两步,小声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