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誓仇者需要很多前提条件。
首先,受术尸体不能是病死或死于意外,必须是死于已知的谋害。其次,施法者要与尸体生前认识彼此,不能是陌生人。如果条件不满足,法术就会失败。
法术开始起效之后,施法者会损失大量血液。随着法术的咏唱,血液由虚空之中借道,奔涌向受术尸体的身体各处,在其皮肉之下静默地燃烧。年久的尸体会先逐渐充盈起来,然后一点点变成焦黑色,最后化作虚体,原地消失。
尸体消失一定时间后,誓仇者就会出现。在誓仇者出现前,施法者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甚至有死亡风险。如果施法者虚弱而死,法术也会随之失败;一旦誓仇者与施法者成功见面,施法者的身体就会恢复健康。
见面后,施法者可以询问誓仇者三个问题。问题必须和他的生前经历有关,他必将以实话回答。
回答过问题后,誓仇者就正式被启用。他会先去为自己复仇,仇人死亡之后,它就回到施法者身边,成为施法者绝对忠诚的保镖与奴仆。从此以后,它就不再具有语言能力和自我意识。
制作誓仇者是巫祭法术的一种,它的施法条件非常主观,而且涉及很多不可量化的细节。这些特征与现在的高阶奥术体系非常不同。
高阶奥术更像是制作器具,或者比喻成做饭也可以。有更清晰的操作范式,施法材料可替换、可优化,风险和效果都更加明确,没有那么多主观因素。
而巫祭法术不同。它起源得更早,与异界、虚空、神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有很多别称,中性一些的说法是“古魔法”,贬义的说法是“巫咒”,又好听又吓人的说法是“次等神术”。
巫祭法术本质是献祭,是与混沌不明的东西进行交换。而高阶奥术的本质是操纵与提炼。
如今人们十分排斥死灵学派与异界学派,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两个学派的本源与巫祭法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读过三月拿来的文献之后,冬蓟发现制作誓仇者的法术并不是很难。涉及的咒语、符文、施法技艺都难度不高,对施法材料要求的也不是十分精密,它的难点是那些很主观的限制条件,还有对施法者身体的伤害。
冬蓟试着把这个法术精简化理解,发现它的本质和复生活尸差不多,都是从一个受术体里提取一份残余量极少的灵魂,然后把灵魂当燃料,加入施法者的血液助燃,重塑受术体的生命属性。
至于“施法者要与死者认识”这一点,应该为了更容易产生共鸣。用精炼师的语言来说,就是易于进行同调嵌合。
誓仇者完成后,它的身体并不是原本那具受术体,原受术体已被烧尽。以死灵学派的角度来看,这一代价有些过大了,死灵学派也有其他类似法术,通常并不需要消耗整个受术体。
怀着这一疑惑,冬蓟详细分析了誓仇者法术的核心符文,逐渐搞懂了它的原理。
人死之后若无神域可去,灵魂即沉入虚空。虚空只接受灵魂,原则上不可能接受躯体,而死亡已久的躯体上能用的灵魂太少了,施法者不得不用魔法把死者的躯体改造成可接受的祭品,然后用它换来想要的效果。
那么,如果受术体上的灵魂极为丰盈呢?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消耗躯体?比如……如果一具身体上有两个完整且健康的灵魂呢?
在这样的思路下,冬蓟尝试对唤起誓仇者法术进行改锻。这是嵌合法术技艺的一种,精炼师们称之为改锻:比如说,把锐锋法术换成延时出血,改变了符文核心,更换了其中多个运作中的恒定魔法效果,但并不需要改变该器物的整体外形,也不需要把它拆解或重铸。
就这样,冬蓟把制作誓仇者的法术用在了卡奈的躯体上。他并不是真的要做誓仇者,也不需要烧掉卡奈的整个身体。他有自己的新手法。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处理一个很头疼的问题——卡奈提前服下的紫鼠草汁毒剂。
卡奈用的毒剂也是经冬蓟改良的版本,生效过程与原配方不同。如果使用原配方,中毒者从无感到昏睡大约需要一刻到两刻时间,进入昏睡阶段后会迅速毒发,然后很快会死亡;改良后的毒剂则不同,人服药后会迅速昏睡,昏睡后还有相当长的时间活着,最终再慢慢毒发,也就是睡得更快,但毒发更慢。
当初冬蓟改造药剂,主要目的是为了限制乌云,让它来不及在卡奈清醒时占据身体。毕竟乌云不同于普通人,冬蓟担心他有办法应对体内毒素。
现在看来,改良药剂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根据白湖城大神殿的侦测,卡奈确实没有完全死去。他的灵魂尚未离开,对神术探知有反应。
这可能是因为卡奈身上有凭依锁法术。这个法术会把身体和灵魂完全绑定,人不生不死,正常的生理变化完全中止,所以毒素的发展也停在了某个阶段。
现在的问题是,解消凭依锁后,紫鼠草汁的毒素该怎么处理呢……如果乌云自由了,卡奈却迅速毒发死去,那这件事就做得毫无意义了。
所以,冬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