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精灵女子很美,金叶也很美,但这女子却不是金叶。
冬蓟并没有忘记母亲的长相,他很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错,是这张肖像画太夸张了。
要为肖像画负责的是哈曼,而不是画师。教院里年长的法师多少都听说过,当年哈曼请了人来画金叶,金叶没有全程当模特,哈曼却全程在画师身边监工,他拿了一些其他贵妇肖像来作参考,让画师给美女画上这样的衣服、那样的神态等等。最后这幅成品令哈曼十分喜爱,还把它挂在办公室里。
在哈曼的眼中,金叶竟然美到了这个地步吗?画中人简直不是活物,是一场虚假的梦幻。
看得出来,哈曼确实很喜欢她。但他从没看清过她真正的模样。
冬蓟住在教院的这段时间里,有越来越多的人猜到了他真正的身份。如今,冬蓟专门去看了金叶的画像,这个行为正好印证了大家的猜测。
教师还知道收敛点,年轻学徒们的嘴巴可不好管。没过多久,教院内几乎所有教职员工都知道了:那个半精灵就是哈曼和金叶的孩子,而且他很优秀,可能比哈曼还优秀,优秀到了被奥法联合会忌惮的程度。
一个消息,被教院的人知道了之后,下一步就是传到工坊镇里;工坊镇来往的人这么多,消息就又会传得更远。
莫顿大师对此略感不安。以前冬蓟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事,现在他怎么主动宣扬起来了?
冬蓟安抚他说不要紧,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
在客房住了好久之后,冬蓟终于离开教院,住进了工坊镇的驿站。驿站的房费是别人为他付好的,一家航海探险行会委托他做那种短效附魔工具,要求是做得像海港城西郊工坊的产品一样好。
他们试着从西郊工坊订购过,先不说价格,首先工期就够他们好等的,工坊的活儿太忙了,没办法。航海和季节气候息息相关,他们等不了那么久。
据说西郊工坊的技术来自哈曼的法术书。航海行会的人就想:既然工坊不行,那我们就直接找哈曼的儿子试试,哈曼的儿子肯定也能做,没准还做得更好。
冬蓟很乐意接下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做短效附魔工具很容易,甚至容易到有些枯燥的地步。
只靠半精灵的外貌,还不足以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身世。真正能令人信服的,是他作为精炼师的技艺。
就这样,冬蓟几乎在工坊镇安了家。仲夏节之后他搬了一次家,从驿站搬到了一间魔法耗材店里。一层是店面,他住在二层。
店主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她丈夫是探险队领队,经常带回来一些珍奇玩意,他们把能公开卖的留下,不能公开卖的就私下卖给教院。现在冬蓟既是他家的租客,也是他们的鉴定师,并且还是他们和教院之间的介绍人。
一天中午,女店主刚送走两个旅行者,门口又来了三个客人。
客人骑马前来,看打扮不像法师,比较像冒险者或者佣兵。
三人下了马。红色头发的青年一人拉住三匹马的缰绳,黑发青年站在门口,手搭在剑柄上,身姿像个卫兵。第三个人走进了店里,摘下兜帽。
店主打量了他一下:看相貌是珊德尼亚人,黑色长卷发,衣着款式很简单,但看得出料子都不便宜,做工也极为精致……她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多半是十帆街商会的人。
这是难得的贵客。她热情地把客人迎进来,给他介绍探险队最近带回来的新鲜东西。
客人阿尔丁对店主行了个简礼:“我想找您店里那位精炼师,也是你们的鉴定师,叫冬蓟。”
店主叹口气:“哦……是找冬蓟的啊。现在我们这来十个人,其中得有八个是找他的。可惜你来的时机不对,见不着他。”
“怎么?”
店主看了看外面的天:“这会儿他多半还没起床呢。”
阿尔丁跟着她望向窗户。
已经是中午了,冬蓟还没起床?这令他十分震惊。在海港城的时候冬蓟每天都起得很早,阿尔丁总想留冬蓟多睡会儿懒觉,冬蓟却一心想去实验室。
阿尔丁问:“他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他就那样。法师可能都那样。”
法师真不那样。至少冬蓟好像不是。阿尔丁想了想,说:“我是他的朋友,老熟人了。这样吧,我去房间门外等他。”
说完他转身向楼梯走去。店主赶紧从柜台出来拦他:“唉等等,这怎么行!我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见你?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他很容易生气吗?”阿尔丁边问边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店主说:“那倒也不是,他脾气挺好的。但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租客,同时又是工作上的合伙人,我们得尊重他啊……”
阿尔丁想了想,说:“其实我还想顺便买点东西。听说你们这里进了一批金翅隼羽毛?”
“是的,有!”店主引他们到店铺一角。这东西很罕贵,采集不易,卖价也较高,并不是常见货物,所以没有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