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这么想其实是因为他和南夷中某位族长有交情,他们对女人和酒的喜好惊人的一致,两人很快结为忘年之交,只是没多久两边开始打仗了,两人也就断了交情,可这些年赵歧从皇后的阴影中走出来,慢慢能说上话了,而那位族长的部族也越来越壮大,渐渐地能左右南方战局了,两人这才接上头。是那族长率先向赵歧抛出了橄榄枝,说此事若能成,岁贡上再加两成直接送到太子府上,赵歧痛快地答应了,无奈文景帝在这件事情上一改常态紧咬着不松,偏偏他的身体依然健朗,活个三年五载不是问题,再努把力十年说不定也可以,而以文景帝的性格,不死是绝对不会退位的,所以,赵歧这才急眼了。
赵歧和族长串通好了,在皇帝南下之前,用一个小队吸引镇南军的注意力,大部队舍近求远,从渝怀川走水路至渝州,岁旦夜里气势汹汹地轰炸一场,最好能把皇帝炸伤,然后自己带着御林军及时“救驾”,并将南夷大军一举击溃,立下显赫战功,还能顺便用郦城失守之事拉下早已看不顺眼的梁家。
至于继位之事,以刀剑胁迫也未必不可行。
于是文景皇帝就在乱石堆后亲眼目睹了出来“救驾”的御林军将龙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而后赶来的南夷追兵见到御林军后及时勒马,也不进攻了,就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好像在等待什么。
文景皇帝恨铁不成钢道:“岐儿身为皇子,未来的君王,居然里通外国,和夷人相互勾结!”
赵宸指了指南夷追兵阵前一个全身包裹在盔甲里的胖子道:“父皇,那位是乌络的族长,殿下少时在骊都游玩时就与他交好了,宸儿以为战后两人便没了交情,没想到居然一直暗通款曲。”
文景皇帝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盛怒之下反倒说不出话来,还是一旁的张帆问道:“六公主,现在当如何?”
两方敌人加起来三万余,而他们一行不过百人,途中还折损了许多,被尴尬地夹在中间。随行的人,包括张帆自己,都隐隐觉得这一劫大概躲不过了,而赵宸却意外地沉着,好像一切皆在掌控之中,所以她带着的那些侍女虽然看起来诡异,张帆也没说什么,甚至有些相信赵宸能带着他们冲破死局。
赵宸道:“张统领,御林军是你一手培养的,你应该最清楚,他们只有一个忠诚的对象,就是父皇,此次冒险跟着太子殿下南下,也是笃信太子一定会继位,他们为新皇而战,自然也算不上叛乱。所以,我们只要让他们看到太子殿下通敌暴露、继位无望,他们自然能为我们所用,再联合淮阳的城卫军,击退夷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赵宸又转向文景帝,道:“父皇,为了您的安全,只能委屈您在众人面前撒个慌了。”
文景帝连连点头:“好,都听你的。”
赵歧挑开龙撵的帏帐,发现龙袍中裹着的并不是文景皇帝,而是一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内侍,气得直跳脚,一剑刺穿了那内侍的喉头,阴沉着脸道:“他肯定没跑远,给我搜!”
赵歧身后的御林军校尉钱广看着染血的龙袍,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却没敢说什么,派人去到周围搜查去了。
少时,一阵带着血腥味的冷风自赵歧身边经过,他寻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黑影倏然蹿了出来,冰凉的剑刃直抵他的颈间。他低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剑穗,看着来人道:“宸儿,你这身功夫还是我教你的。”
赵宸笑了一下:“是啊,正好用来杀你。”
她笑的时候,赵歧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和平日里清心寡兴的六妹不太一样,她那双清澈的美眸中满是妖冶与邪佞,像一只惑人心智的妖狐,而她的背后,御林军的尸体之中,站着十几个双目血红的侍女。
赵歧被赵宸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怵,一边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一遍大声嚷嚷:“钱广何在?还不快保护本宫!”
赵宸倒没追过去,不慌不忙地用手指了个方向,赵歧顺着看了过去,立即打了个寒噤——只见钱广被一个身材娇小的侍女用一只手掐着脖子高高举着,手脚并有愣是没能挣开,那侍女直接用另一只插进了钱广的胸口,鲜血溅了她一脸。片刻后,钱广没了动静,那侍女从他胸中一把扯出心脏,将还在颤动的心脏扔到围在旁边不敢上前的御林军中。
“你……你……”约莫是视觉震撼过大,赵歧左右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还是他身边的幕僚率先反应过来,壮着胆子上前问道:“六公主,太子殿下听闻圣上遇袭,第一时间赶来救驾,您这是在做什么?”
赵宸的指甲在剑刃上轻轻点了一下,挑眉道:“哦?圣上遇袭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之前的是,一日千里的神驹都不能这么快把消息送到,敢问殿下是怎么‘听闻’父皇遇袭的事情的?”
“这……”那幕僚也知道他们的行动太快了,会让人生疑,但行动太慢又会错失立功的良机,只能莽一把了,反正事成之后太子殿下就能顺利登基,也无所谓有没有人质疑了。他没办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歧,额头上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