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浅半靠在门边,一言不发地听着厨房里的人说话。
她慢慢阖住眼,鼻子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许久未进食的人对气味格外敏锐。
郑浅睁开眼,顺着香味看向了餐桌。
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和一双筷子整齐地摆放着,边角还睡了一串她家里的备用钥匙。
郑浅牵动嘴角,心想着她说上次带回来的备用钥匙怎么不见了。
原来是被人私藏了。
这时候,脚步声再次响起。
厨房门口,从窗外投射下的光线被墙壁挡住,拓下点阴影,折出一道暗痕。
阴影之上,容祁正捏着一个白瓷碟,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衣服跟昨晚的一样,只是换了双软底的拖鞋。
两人遥想对望,安静了许久。
容祁看到郑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边,眉头微微提起,黝黑的眸子里折射着细碎的光,“看到吃饭的消息了?过来坐。”
除了嗓子有点哑外,他的语气和平时没有差别,就连对话都很自然。
郑浅努力地从中找到压抑的愤怒和分手的前兆,但半点痕迹都摸不出。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平和安详。
她只是睡了一觉,他就等着她睡醒,叫她吃饭。
餐厅没开灯,除了容祁身边那块靠近窗户还亮点,其余的地方都很黑。
郑浅捏着硬纸片,把泛红的眼眶隐藏在暗色之中。
她哽着喉,迈开步子去了餐桌边,把纸片放在桌边,拿起筷子说道:“你让小水叫我,这是雇佣童工,犯法的。”
这声音依旧很轻,但是多了几分活的气息。
容祁轻笑,走过去把盛鸡蛋的碗推到她面前,“它主动要求见你的,我拦不住。”
纵然心里压着巨石,郑浅还是忍不住翘了唇。
她低头,一口一口地把粥喝完,又把鸡蛋嚼碎吞了下去。
故意拉长了时间,故意一声不吭。
直到放下筷子。
郑浅感觉到身体里流入了温暖的气息,喉咙也能正常发声了。
她低下头,左手手指扣紧右手手指,鼓起勇气,最后只能发出一道哽了的声音,“对不起。”
容祁阖住眼,“对不起什么?”
郑浅咽下那份要哭的冲动,尽力用清楚的声音说道:“我打了你的合作伙伴,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我真的没忍住,你别生气好吗。”
容祁垂眸,盯着眼前跟只鸵鸟似的女孩儿,眉心不可控地抽跳了几下。
两个小时前,他找人调查了路海,才知道他改过名字。
路海的原名,是秦海,二婚。
他的妻子在一年前过世,是知名企业家的独生女。
而那位企业家正是康海公司的主要投资方。
他没猜错的话,路海是郑浅的爸爸。
怪他不记事,没有提前认出这个男人。
容祁拇指搓着食指的关节,一下又一下。
良久,他终于松开差点被搓掉皮的手指,从桌上抽了张纸,绕去了郑浅身边。
他把手伸到她的下巴处,引着她抬起头,用纸巾擦掉她唇边的残渍。
郑浅的眼眶已经没有容纳更多眼泪的空间了。
她抽噎着,“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我,我不想去道歉。我讨厌那个人,是他先不要我和我妈妈的……”
容祁点着头,“我知道。”
“秦婳,我都知道。”
秦婳,你的容祁,全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温柔且耐心,找不出一点瑕疵。
郑浅的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
她揪住了容祁的衣服,把头埋在他的身前,忍不住低声嘶吼,把压抑了十几年的愤怒和委屈尽数放出。
容祁俯身把她拥入怀中,任凭她咒骂和倾诉。
直到她哭到没力气,沉沉睡去。
容祁试着唤她的名字,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呼吸声。
他松了口气,胳膊穿过郑浅的膝盖,把人稳稳托起,放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他上衣口袋里的电话跟掐着点似的开始震动。
容祁接起电话,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他阖住眼,接起。
沉默片刻后,容祁绷直眉头,语气冷淡到听不出任何情感。
“秦先生,你好。”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你调查我?”
容祁很轻地笑了声,倚靠在墙边,明暗分界线切割着他脸上的五官,把一半隐入冷寂的黑中。
他牵起唇,“您有何贵干?”
路海颤抖着牙齿,“我要见昨晚那个姑娘,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她现在怎么样了?”
容祁轻嗤,“与你无关。”
路海听着容祁这样无礼的语气,握拳锤了下桌面,“看在你是她男友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