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觉得,他也是这意外的帮凶。
毕竟如果没有他,温宁或许不会突然发情。
温言有点明白了,但他不敢相信那背后难言的真相。
“所以你收养了陆杉,然后就对我……”
现在想来,炎飏不再跟他联系,正是在那场灾难之后。
炎飏低下了头。
“是。因为那场意外而丧生的五人的所有亲属里,唯独陆杉无依无靠,我、我让别的孩子失去了父母,所以……”
“所以你就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失去父亲来偿还?!”温言匪夷所思,他睁大眼睛大吼出声,眼眶彻底红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是这样的?……你还说别人疯了,你自己难道不是吗?!”
“温言!”炎飏上前一步,“我、我只是愧疚,那次之后,我但凡想到你,想到我要和你和睦幸福地说话,我就自责,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所以你就把那最艰难的一关甩给我让我替你过?!”温言怒极反笑,身体开始摇晃,“好啊,很好……我的确是过来了,你这么做很对,很有道理……”
“温言……”炎飏一脸难过地看着他,嘴唇碰撞,欲言又止。
温言扶住餐桌,喘息片刻后抬起头来,用凌厉的眼神看向炎飏。
“你后来收到过我的信息吗?”他的声音变冷了。
炎飏一愣,接着羞愧地点了点头。
“但是快二十年了,你从来没有回过,一次都没有,就连我上次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是那样地淡定自若,甚至吼我,让我滚出去……这就是军人的自律吗?”温言淡淡地说着,眼里露出嘲讽。
现在他突然有点明白,那天炎飏为何会莫名地激怒他了。
那是血缘,是多年深藏的怨,即便毫不知情,也会在相见之时发生反应。
同样的,如果换个人,恐怕对方就算再刻薄,他也能保持基本的礼貌周全。
巨大的酸楚和惶惑从温言的心中爆发,他自顾自地低声说:“从我的生命出现在这世上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我在你们心里……算什么呢?算什么呢……”
曾经,当他深陷于痛苦艰难之时,他无数次问自己: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一直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他坚持活着,因为他还有希望。
但现在,他的父亲们,这两个给予了他生命的人,却将他活着的意义亲手摧毁了。
一开始不被期待,到后来又被舍弃。
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陆杉那个“就算我移情别恋”的假设。
是啊,就算陆杉移情别恋,就算陆杉欺骗他玩弄他,他也不会比现在更痛苦。
因为现在,他身为一个人的所有,已经从根本上被否定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谢谢你们告诉我……”温言的身体晃了一下,他向门口走去,不再看他的父亲们一眼,“不过,除非陆杉亲口对我说,亲自审判我,否则没有任何人能让我们分开。”
“温言……”炎飏悲伤地看着他。
温言背影决然。
他走到玄关处,腹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缩痛。
他连忙扶住墙,本以为缓一下就会好,结果没想到那缩痛竟然持续增强,令他顿时出了浑身冷汗,腰也直不起来了。
他只好咬紧牙关,靠着墙躬下身,按着肚子浑身发抖。
“温言!”
炎飏和温宁跟了上来,温言抬起头,不过只是短暂的几秒,他的眼前便出现了重影,连两张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
救护空轨车很快就来了,医护人员们抬走温言一路急救,炎飏和温宁担心地随在一旁。
果不其然,温言怀孕了。
胎儿还不到二十天,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何况温言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又赶上了这场大闹,流产征兆便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保胎持续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最后总算有惊无险,胎儿没事,温言也无大碍,只是还需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单人病房里,温言面无表情地靠在床上。
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就像浓墨层层叠加的沉云,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天,但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感觉都依然清楚分明。
这一天来,他的两位父亲也一直守在医院,可他心中却无一丝波澜。
连带着他对与陆杉有了孩子这件事也难以做出正确的反应。
明明、明明从前的许多时候,他都曾畅想过有朝一日与另一位父亲相见,以及怀上新生命的场面和……喜悦。
原来百般期待的东西真正实现了,也不一定就会是喜悦。
温言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陆杉的野外训练还有四个小时就结束了,按照习惯,他会在结束后的第一时间拿到手机,再第一时间联系自己,问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