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不暴露苏也那件事,我故作懊悔道:“早知道一个洗浴店老板还能派上这用场,我早该请你们去封了那家店。”
没有立即找出范青芸的行踪,张进有点泄气:“我看啊,宋琪那厮多半知道警察在监视他,他敢上那酒吧去,肯定处处都安排妥当了。”
法院的传单送过去好些天了,宋琪始终没做出任何回应。离通告的期限只剩不到一个月,他若不按时赔偿,连仅有的房产都会被强行收走。该着急的不是我们,于是我对张进说:“别急,大不了再等一个月,看他挨不挨得住。”
***
雅林依旧睡得早,许多天了,我都没见过她醒着的样子。
一天晚上,李师傅突然对我说:“冷先生,你说……罗小姐为什么老去楼顶啊?”
“她老去楼顶?”
“是啊。”
我想了想,问:“都什么时间去?”
“一般是傍晚。”
“哦,她喜欢看夕阳。”
“是这样啊……”他似乎松了口气,“那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她像廉先生那样,得了抑郁症呢。”
李师傅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默然呆了一会儿,忽然心神不宁起来。
廉河铭跳楼,李师傅一直有阴影,我本没往那方面想,他这一说,倒心头一紧。
雅林的情绪太低落,她真不会……
“李师傅,你千万要寸步不离!”我语调陡然紧张。
李师傅回过头来,看我眉头紧锁,郑重地点头:“我一定!眼睛都不眨一下!”
翌日,我在办公室坐着,忽然无来由地心慌,眼皮直跳,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
烦躁不安,便给李师傅打了个电话。
“没事儿,一切正常,放心吧。”李师傅说。
我稍稍安下了心,但挂掉电话后,还是好长时间都无法专心工作。坚持到下午,还是跟陈主管告了假,早早离开了公司。
回到医院,病房空无一人,我便去楼顶找。
那天,楼顶上晒着许多白色被单,层层叠叠支满了各处,视线范围很是狭小。我刚走出通道,就看到李师傅一个人站在出口旁,旁边放置着空空的轮椅。他正朝一个方向静静看着,眼里闪着些莫名的光亮。
“雅林人呢?”我问。
“嘘——”他将手指竖在嘴前,“小声些,罗小姐会听见的。”
我疑惑,但他却显得欣喜,压着声音对我说:“罗小姐呀,刚才说话了!”
我愣在原地。
李师傅朝前一指:“她在那边,那个架子后面,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我刚才想过去,但刚走到架子边儿上,就看到她的嘴动了,好像是在跟那人说话。我怕她见了熟人就又不说话了,没敢过去,希望不是看花眼了。”
我急忙朝着李师傅指的方向悄悄靠过去,在一张被高高支起却大到触地的床单后面,看到了正坐在栏杆边条椅上的雅林。
她身边坐着一个陌生人,是一个身怀六甲,高高挺着肚子的孕妇。那臃肿的身形,一看就是离产期不远了,连坐着都费劲,只能一手撑着腰将身子斜搁在条椅上。
但那孕妇似乎心情特别好,喋喋不休地同雅林说这说那。雅林的脸上,依旧延续着多日以来的面无表情,但她侧着头,平和地看着正和她说话的孕妇,时而垂眸看两眼那隆起的大肚子。
我躲在支架后没出声,仔细听着她们的声音。
“我跟你说啊,怀孕可辛苦啦!我从第四周起,就害喜害得厉害,成天成天地犯恶心,吐了足足三个月,肠子都快给吐出来了!后来又天天腰酸背痛,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再后来……”
那孕妇看上去二十七八,长得十分标志,瓜子脸,双眼皮,高鼻梁,算得上是个美女。但她聒噪的说话方式,却同美艳的外表格格不入,像个中年大妈似的滔滔不绝,把自己怀孕以来的所有细节,逐个说了个遍。也不管雅林听着耐不耐烦,也不在意对方不回话,一刻不停地讲了足足三十分钟。
她和雅林说话时,眉目间有股透不完的亲热劲儿,明明刚认识,却像相识已久的姐妹似的。
而雅林,一声不吭地听着那孕妇唠叨,脸上时不时露出些十分微小的表情。她听得很认真,对孕妇讲的每一件琐事都感兴趣,有时还会睁睁眼,撇撇嘴,略表惊叹——那是这多日以来,她头一次表现出同人交谈的态度。
大概,这孕妇让她看到了一个想象中的自己吧。当那孕妇终于说完了抱怨,心满意足地捧着肚子,得意洋洋地说着,“不管怎么苦,还是觉得值”的时候,她眼中,流淌出了羡慕。
过了一会儿,孕妇激动地冲雅林喊:“哎呀!这皮孩子踢我了!”
雅林愣愣地盯着她肚子看。
“别光看呀,来,你摸摸。”她拉过雅林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呵呵笑着,“怎么样,摸到没?”
雅林仔细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微小震动,那种震动仿佛有魔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