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辩解也立得住?”
“你不信?”宋琪笑了,“那我问你,你在这里的这两天,除了不给你自由以外,我有苛待过你吗?”
雅林不答话。
“你想想,我们早就是仇人了,你被我抓来这里,等同于板上的鱼肉。现在连海冰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要是有施暴的兴趣,随手就可以往你身上招呼,你还能毫发无损到现在?我一时一刻都没想过要对你怎么样,不止你,谁我也没想过,全无兴致。换种说法你可能更信服,我这个人,只做确切有利、又有用的事情,从来不费功夫去做多余之事。”
雅林不再反驳,声音低沉下来,字句间忽然腾起沉甸甸的悲伤:“好,我不会再把你跟你继父混为一谈。那请你向我解释,我爸明明十分看中你,你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对他不诚心?在你的准则里,我出现之前就防备他,不是一件多余之事吗?”
“廉总?”宋琪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就认定,我在你出现之前就防备他了?”
“不是吗?那时候,我爸已经要收你做义子了,他打心底把你当儿子、和河铭公司的继承人看待。你知道他过去的故事,几乎什么都知道,但你说给他听的却是编造的。可能你会说,你只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心头有仇恨,这可以成立,但你要怎么解释范青芸呢?就算你心里没有范青芸,但你却跟她维持着实质性的交往。那时候,你跟我爸已经像亲父子一样了,工作之外有很多交集,你甚至常常留宿在远山别墅。来往这么密切,我爸居然对范青芸此人闻所未闻!要不是你有意识地隐藏她,这怎么可能呢?”
“那就不能是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宋琪顿了半晌,幽幽的语调中蓦地混入一股神秘而叫人颤抖的气味:“你真的想知道吗,雅林?”
忽变的口气让雅林迟疑了一下,手不自觉扯了扯衣角,录音中立刻传来一声碰撞的噪音。
那噪音只发出一声就终止了,雅林的动作也骤然停下。短暂的镇定后,她回道:“对,我想知道,我必须知道。”
宋琪夸张地叹了口气,显得十分无奈:“好吧,这个关节总是逃不过去的,说好了要向你坦诚,那我就实话实说。不过,你听了可别太往心里去。
当年我到河铭公司实习纯属偶然,因为河铭公司大方,实习生也有收入,就去了。那时我母亲还没过世,我拼命地干活儿,为了多得那一点儿奖励。廉总是因为我在那次大雨中保护了物资,才对我另眼相看的。后来他觉得我勤恳,脑子也能用,就决定培养我。出于他对我的器重,我很意外地在河铭公司做得很顺。也因为如此,我没有在母亲离世的时候,放弃掉这份实习。老实说,在我最受打击的时候,给我最大支撑的,就是河铭公司的这份工作。”
“所以你也承认,是我爸拉了你一把?”
“当然,我从来都承认。廉总永远都是我的恩人,我永远都认他这个恩人。但那又如何,我母亲就不是我的恩人吗?我还不是一样,恨透了她。”
“你的意思是,你恨我爸?”雅林略微地激动,“为什么?”
☆、第八十五章(4)
“‘恨’这个字,并不准确。”宋琪纠正,“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廉总都是我的偶像,是我最尊敬的人。他不仅给了我一份好工作,让我能够踏实地生活,更多的是,他为我树立了一面精神上的旗帜。你理解吗?旗帜,就是一个我可以去追寻的方向,一个努力要达到的目标。雅林,你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从摸爬滚打开始,白手起家,做起来了那么大的家业,这是千千万万的人都做不到的。他在我心里的形象,一直都那么高大。
年幼时我曾发誓要赚很多钱去报复继父,但后来对他的恨不复存在了,就陷入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廉总成为我的精神支柱,我才终于有了一个新的人生起点。所以,就算把廉总说成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我又怎么会恨他呢?”
“原来……你还那么深地倚靠过我爸。既然你感恩于他,又为什么要防备他?”
宋琪停顿了,没有立刻回答,录音就此出现整整半分钟的空白。
然后突如其来地,宋琪发出一声嗤笑,语调瞬间冰凉至极:“哼,什么旗帜?我那么信仰过,原来不过一堆渣滓!”
“……什么?”雅林愣住。
“你父亲是个什么脾气,你了解吧?表面风光,内里一团糟粕。暴发户嘛,根子上还是穷大的,一有钱有势就忍不住显摆。更别说他那招人厌的恶脾气,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尽了。除了河铭公司里得到利益的一些高层,其他人谈起这位廉总,可都是厌恶跟嘲笑。”
“你说的我不反驳,我爸身上的不好我都承认。可我爸亲口对我说过,他曾经被很多人记恨,而你却是唯一一个,一直都在为他辩白的人!难道那些都是假象?”
“不,都是真的。我刚才说的只是别人的看法,别人怎么看他,我不介意。但凡在某方面极端出色的人,一定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