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没说,这几日嘴里早已寡淡得很。
穆蓁震惊地看着他,许是没想到,往日在她心头那般清冷的一个人,有朝一日,也会被这一日三餐的俗事给困住。
一个皇帝,没有饭吃。
倒挺稀奇。
萧誉立在那,等着她的反应,却见穆蓁起身,淡淡地道,“陛下还是早日回吧,南陈有饭吃。”
刚说完,便见周智端了一罐汤进来,也没去看二人的神色,只朝着穆蓁笑着道,“殿下,今儿我煲了莲藕排骨,闷火炖了两个时辰,藕绵肉香,臣先拿碗来给你尝尝。”
周智将汤罐子放在石桌上,风一吹,香味飘散......
萧誉神色不动,依旧立在那。
周智搁下了汤罐,这才回头看向萧誉,“陛下可曾过晚膳?”
周智也就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他会打理自个儿。
正欲回过头,再去端其他的菜进来,便听到一道简短的声音,“未曾。”
周智一愣。
又看了一眼穆蓁淡淡的脸色,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再去备副碗筷。”
周智拿了碗筷出去再进来。
便见萧誉正从那屋里拖了一张凳子出来,神态自若地坐在穆蓁身旁,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何可丢人。
周智一时忘了挪步。
直到杨皓从他身后也走了过来,“周兄今日煲了什么汤?好香......”
来了洛中之后,便没有北凉那么多讲究,这几日几人同穆蓁同进同出,也没了最初的拘谨,每回周智弄出点好吃的,杨皓便会凑上来,三人同桌同食,并非头一回。
杨皓话还米说完,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那的萧誉。
突地一愣,悄声问周智,“怎么还没走?”
周智摇头,扬了扬手里新添来的一幅碗筷,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他说他没用膳。”
杨皓:“......”
周智到底还是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碗筷搁在了萧誉跟前。
有了萧誉在,两人哪里还敢往上凑。
虽此处不是南陈,可两人每回见到萧誉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总觉得脊背生寒。
周智搁下碗筷便走了出去。
萧誉起身动手盛汤。
汤勺搁在碗边,叮铃的几声响。
两人都很熟悉。
当初在青竹殿时,萧誉也曾同穆蓁这般坐着用过膳。
穆蓁第一次在青竹殿见到萧誉时,萧誉正染着风寒。
屋里既没有碳火,桌上那碗稀粥,清淡能见底。
她心疼他,让嬷嬷从自己宫殿里取了银骨炭来,又生怕他饿着了,一日过来好几回,每回都是提着食盒,里面是她去御书房亲自盯着御厨弄出来的东西。
她将碗筷带给他,坐在他身旁,非得盯着他用完才罢休。
那段日子持续了很久,两人都不可能忘。
萧誉眸子一动,没去看穆蓁,将盛好的汤碗轻轻地搁在了她跟前,轻声道,“当心烫。”
穆蓁没出声。
从萧誉自己去拿了凳子坐在她身旁之后,穆蓁就一直盯着他。
想看他能留到何时。
倒不成想,重活一世,他那张轻薄如纸的情面,突然就厚了起来。
谁让他喝了?
穆蓁眼神如冰,萧誉却没有丝毫自觉。
轻轻的几道汤勺声再次传来,穆蓁偏过了头,起身走了出去,“喝完,陛下早些回去吧。”
脚步声渐远。
直到彻底消失,萧誉才搁下了手里的汤勺,喉咙艰难的咽下,那汤水入喉,又苦又涩,细细麻麻的的疼痛从喉咙一直侵入到五脏六腑。
那双握住汤勺的手,青筋乍现。
半晌,汤勺落入碗中。
萧誉的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黑眸已染了一层红。
“穆蓁,对不起。”
他不会走。
也走不了。
这辈子,他离不开她。
就算她不愿见他,不想看到他,他也不会走。
从带着前世的记忆,睁眼醒来,他便知道,他这辈子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来找了她。
从南陈到北凉,他将她当年那条来南陈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回。
她途径的客栈。
每一处落脚之地,他都去过。
前世他站在城门之前,只看到了那张期盼的脸,听她说起一路赶来的所见所闻,并未在意。
而当他坐在她曾同他说过的那张客栈桌案上,看着她当初看过的同样的风景。
才慢慢地开始体会到了她当初的心境。
她初来,有过憧憬。
带着对他的希望,和对他们之间那段感情的期盼,去了南陈。
然而,结果并非如她意。
就如她后来对他所说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