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却也没再继续去问。
一双眼睛痛苦的闭上,眼角已满满地爬上了褶子。
穆淮宇确实是中了蛊。
穆淮宇三岁那年,西域给北帝进供了一位美人儿,花容月貌,身姿妙曼,一曲艳|舞后,北帝终究是没把持住,将其留在了宫内,共扑了云雨。
几日后,太子中蛊。
那美人明目张胆地向他索取条件,北帝身为皇帝,哪曾受过人威胁。
不仅没有答应,一时气急,竟当场要了那美人的命。
之后他暗里请来了无数医者,但太子的身体还是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所有人都以为是太子自身身子骨差。
阮皇后也是如此以为。
暗里偷偷抹了不少泪,见到了北帝,却是满怀愧疚。
北帝面对那样的阮皇后,终究是没说出口,隐瞒了实情。
阮皇后直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孩子是中了蛊,而并非是天生就弱,最后一场大病郁郁而终,临死前求着北帝,“无论我儿将来如何,愿陛下能好好相待。”
北帝后悔不已。
将心头对阮皇后的愧疚,全都补偿在了太子和穆蓁身上。
从此北帝的后宫再无皇后,也再未添过嫔妃。
随着穆淮宇渐渐长大,北帝每日都在提心吊胆。
这么多年,见穆淮宇这些年虽身体弱,并无大碍,北帝本以为药物已经控制住那蛊虫,谁知前几日穆淮宇不慎划破了手指,体内的蛊虫突地发作,一屋子的太医竟也是束手无措。
如今知道穆淮宇真正病因的没有几人。
北帝不明白萧誉是如何得知。
可北帝想到当初萧誉来北凉,先后为他送来的那几个消息,不仅救了穆淮康,还收复了洛中,北帝眼睛突地又睁开,紧紧地盯着萧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办法?”
他能救得了穆淮康,就能救得了穆淮宇。
北帝的眼睛一片血红,“只要你能救他,你要什么朕都会答应。”
北帝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当初他能丢弃江山,也要保住穆蓁,不愿逼着她嫁人。
可如今不一样。
那是他最对不起的儿子,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北帝本以为萧誉会考虑。
他能弃南陈不顾,费尽心思来北凉,又赶去了洛中。
为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可萧誉却突地搁下了手里的茶杯,神色一冷变了脸,“她的命比不上穆淮宇?”
北帝一愣。
萧誉没再继续谈下去,起身只同北帝道,“不要告诉她。”
北帝呆愣地看着他走了出去,见他快要走出门口了,终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既如此,当初为何又要回南陈。”
萧誉脚步一顿。
并没有回答,半晌才迈步走了出去。
为何要回南陈?
若非有前世和今日,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曾经走错过路。
走出了晨曦殿,萧誉便吩咐裴风,“带陈大夫来一趟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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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誉同陈大夫进去看穆淮宇时,裴风守在了门外。
侯了一阵,突地听到里头的陈大夫悲痛地哀求道,“陛下,您不能让老臣背负这千古罪名啊。”
裴风回头想闯进去。
房门却是从里被拴住,萧誉并没放他进去。
半个时辰后,房门从里打开,却见萧誉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
一连几日,均是如此。
最后一日裴风迟迟不见萧誉出来,破开了门栓进去,便见萧誉坐在穆淮宇的床边,面色比起往日要憔悴了许多。
北帝派了人来问,“如何了?”
陈大夫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未醒的穆淮宇,咬着牙道,“死不了。”
萧誉缓缓地起身。
陈大夫一直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犹如死灰。
深秋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到了门口,一阵凉风灌进来,萧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那藏在袖筒里的一双手,一瞬便泛了乌青。
刚走出门,右手边的长廊上便是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萧誉转过头,便看到了一道艳红的身影。
宫人齐齐对其行礼,“殿下。”
穆蓁身上还是杨皓为她做的那身新衣,从洛中一路赶回来,日夜不停,困了便抱着胳膊席地而眠,饿了便吭干饼,哪里还顾得换衣裳。
快马五日的路程,穆蓁用了三日便到了京城。
每接近一步,穆蓁心头的焦急便会更胜一分。
到了东宫,便是一脸的沧桑和劳累。
只有那双眼睛还炯炯如神。
走到了跟前,穆蓁才看到萧誉。
洛中一别,两人已有小半月未见,穆蓁愣了愣,并不知道萧誉离开洛中后,根本没有回南陈,而是来了北凉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