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僵硬坐在一旁的裴知惜,和跪在地上不敢起的裴知与,红绡偏了偏头,有些不太明白。
难道尊上是因为他们没有阻止罗珲作乱生怒?
想到之前裴知惜虽然态度不佳,但终究从罗珲手下救下自己,红绡对离渊道:“尊上,前日那罗珲想欺辱我,是左护法兄妹出手救了我,该赏呢。”
红绡一直觉得,自己于离渊是不同的。
虽然他并不同自己亲近,可数百年来,尊上身边始终只她一位夫人,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红绡身处北境魔宫,既无实力又无心腹,消息闭塞,当日太衍宗发生的种种,她都不甚清楚。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蠢货!裴知惜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眼中带着些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悯。
离渊坐在尊位上,漠然地瞧着红绡那张与谢微之一模一样的脸。
这世上永远只会有一个谢微之,哪怕生着一张相同的脸,也不可能代替她半分。
离渊每次见红绡,都要她着白衣,不过是因为两百多年,还在相里家时,谢微之最常做的事,便是着一身素衣,在树下抚琴。
抚一曲《春江花月夜》。
他起身,缓缓向红绡走去。
“尊上?”红绡带着些茫然唤道。
离渊抬手,隔空点在红绡眉心,幽紫色的菱形晶石从红绡眉心浮现,她睁大眼,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离渊。
晶石离体,红绡的眉眼在这一刻变做了另一人,看得在场其他人纷纷面色大变。
“这便是传说中的幻晶...”裴知与喃喃道。
能叫人,幻化成任何模样,不被识破的幻晶。
离渊闭眼,捏碎晶石。
红绡原不过是生在北境魔宫角落的一株红色芍药,受离渊灵力催生化形,嵌入幻晶,依照离渊意愿,有了一张同谢微之一模一样的脸。
但哪怕生着一张与离渊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容颜,红绡也永远不会是谢微之。
这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红绡在樱桃眼中看见自己大改的容貌,那也算得娇美,却再难与谢微之比较。
她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脸,失声道:“我的脸!我的脸!尊上,我的脸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得这样丑?!”
红绡从来一等一得意的,就是自己那张绝色的容颜。
“尊上,把我的脸还给我!”红绡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声对离渊道。
离渊眼中仿佛有千年不化的寒冰,从前他或许还会为了那张脸对红绡纵容一二,如今却是再无可能:“那不是你的脸。”
樱桃上前扶住红绡:“夫人...”
若是惹怒尊上,夫人可就...
“带她回去。”离渊冷声吩咐。
樱桃立刻应了一声,见红绡还想说什么,施了禁声咒,半强制地将她带了出去。
裴知惜不知道离渊传召她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一场滑稽的笑话?
只是她不敢问,她没资格问。
离渊坐回尊位,似有些困倦地闭上眼。
“同我讲一讲她吧。”
这句话听得裴知惜一身冷汗,她心头狂跳,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她是...”
“你当日扮作樱桃,与她相处数日,该是还记得的。”
离渊的语气很是平淡,这话却像惊雷一般炸响在裴知惜耳边,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尊上都知道了...
裴知与此时才明白过来,尊上寿宴当日闯入的女子,竟是早有预谋,而自家妹妹明明察觉,却还敢替其隐瞒!
裴知与垂头,率先道:“请尊上责罚!”
这种事,若是不被尊上察觉还罢,如今被当面指出,却是难以交代。
离渊只对裴知惜道:“若非是她,你以为,今日自己还能坐在本尊面前?”
裴知惜心中一寒,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道:“是...”
既然尊上已经知道,她最好不要再装傻,一五一十交代便是。
*
药王谷,木知谣等人带着重伤的容迟赶回之时,惊动了宗门上下。
毕竟是容迟自己愿受司擎三剑,而药王谷又理亏在先,众长老弟子在此般情况下,除了叹息一声,也无话可说。
木天青得了消息,立时赶到容迟居处,看见床榻间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弟子,神情悲恸。
当日药王谷所为,终究还是公诸于天下了。
木天青一生济世救人,未曾求过回报,清名远扬天下,受世人敬仰。
他此生唯一于心有愧之事,便是为了延续女儿性命,强行取下金丹破碎的谢微之三滴心头血。
挟恩以报,有失医德。
木天青所为,其实是在用谢微之的寿命,换自己女儿的寿命。
他心中深怀愧疚,谢微之却没有给药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