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也不在乎。他十六岁的时候,回过一次家。
很巧,回家的时候,父母正在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但他回到家后,爸妈很有默契的,将枪口对外,指向他。
“你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来要钱!”
嫌弃的声音。
“今天不是星期三吗?你回家干什么?是不是在学校干了什么坏事,被老师赶回来了?”
暴怒的声音。
“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平淡的声音。
“丢三落四,给你爸一样,没用!”
不耐烦的声音,含沙射影。
“这么大个人了,还一点担当都没有。去拿!拿完就滚回学校。”
“滚”这个字,周昱听了无数遍了,他以为他已经麻木了,但不会,那颗心还是为了这个字颤抖了一下。
“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个字?”他用哀求的语气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爸说过话了。
上一次的时候,还是在哀求他爸不要打他。
“什么字?滚吗?”
周昱点头,然后听到了他爸的话。
“滚!给老子滚!”
周昱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冲上楼,打开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等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里,拽着行李箱就从楼上下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滚啊。”周昱讥讽一笑,“我这就滚,以后你们都不会看见我了。”
“好啊,你滚啊,以后别回来!别赖死赖活地来上门要钱!”
“你滚了之后,死在外面也跟我们没关系。”
“白白养了十六年,我呸。”
“赔钱货。”
周昱啪地一下甩上门,尾音被隔绝时,他还听到里面有一句——都怪你。
他走以后,战争又变成了两个人的事,盟友重新成为敌人。
周一到周五,他在学校上课。周末,他找了几份兼职,连轴转,很累。
其中一份是医院尸体搬运工,在手术台上、在病床上死去的人,他要负责给他们换上新衣服,然后搬出来。
人死了之后可真美啊,皮肉凹陷,再也不会说话,没有生机和活力,只剩一具正在腐烂的躯壳,散发着腐朽的臭气。
别的人捂着口鼻,面无表情地做着这份工作。而他面带微笑,感受着由死带来的美。
他画画,他思考,他继续虐杀动物,动物却渐渐难以满足他了,他、想、杀、人。
他想感受人死前的恐惧,恐惧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颤抖的、窒息的、沉沦的美。
但杀人比杀动物难多了,更难的是,他不想杀傻逼,他想杀的是人、美好的人。
因为他厌恶这些人,凭什么有人注定活在地狱深渊里,而有的人在光明世界里笑得这么快乐。
这不公平,周昱想,他要替□□道,帮这个泥沼社会,减轻一点不公平。
他准备了很多东西,他在手表里面装了窃听器,他每天都练拳击,每天都健身,他练习表情管理,他将阴暗面藏起来,带上微笑面具,伪装到所有人都被他骗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正当他找寻好目标,准备靠近的时候。他莫名其妙来到了玫瑰蛋挞星。
这是一个与地球截然不同的星球,但周昱遇到了一个地球人。
这个地球人比自己早来到这个星球,遇到了一个好人,看得出来,过得很快乐。
他也是一个画家,名叫祝南。他身边的那个人,叫乔真,眼神仿佛粘在了祝南身上,既耐心,又从容。
他没有祝南那么好的待遇,只能住一家小旅馆。他越了解祝南和乔真,便越是嫉妒。他将手表送给了祝南,祝南那天真善良的傻子,居然真的天天将窃听器带在身上。
周昱每天都听着他们的动静,他听着他们的美好、善良和真诚,怎么可以有这么坦荡荡的灵魂,他不允许。
明明都是地球人,凭什么你过得这么好?凭什么我就人见人恨,对,他不装上伪装的面具的时候,的确是人见人恨的。
从小到大,没有人爱过他。无论是父母、老师还是同学。他们要么讨厌他,要么无视他,没有人曾经将他放在手掌心上,珍而重之。
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曾经很想被爱,后来又觉得无所谓了,他不是靠爱活着的,他靠的是恨,还有孤独,孤独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
玫瑰蛋挞星上的人都挺好的,他待的两个星期里,就没见过什么很让人讨厌的人。
每个孩子都有吃穿不愁的童年,无忧无虑的童年。
离婚率很低。
争吵的时候不嘈杂。
浓情蜜意浸泡着他的耳朵。
他要窒息了。
如果,将这对恋人分开,让其中一个死去,另外一个,会有多么伤心啊?
他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