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立在原地,似乎这些来的人才是客人,而她是这方世界的主人。
她心中纳闷为何裴逸失了修为,却能如此敏锐感觉到仙君的靠近。
又转念一想,她才恍然大悟镜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裴逸能从那里出来,恐怕本身就与上三天有牵不清的渊源。
她觉得命运果然喜欢捉弄人,竟没想到,她与裴逸或许很早就见过。
她这么想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诛邪枪上,那小小团子又肉眼可见地长大了一些。
身后几人都注意到了这种变化,开口想要喊阮清时,被裴逸一个噤声定住了。
没人想到,修为尽失的符修天才竟然如今一撩袖,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他们都愣愣地看着这小团子逐渐变成一个少年人,然后伸出袖袍的骨指还在缓慢拉长,惹得关节作响。
裴逸见没人敢再声张,这才闭目感受自己胸腔内的撕扯。
他感觉心脏在剧烈收缩,然后猛然无限扩张。
这个过程完全不受他本人控制,随着每一次膨胀与萎缩他都痛苦地好像被千锤万凿过一般。
第一轮折磨过后,他感受到体内开始涌动着一股精纯的金色气体。
裴逸不认识它,思索半晌,终于想到唯一能沾得上边的解释。
这或许是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鸿蒙元气。
接下来,他的心脏再次有狂潮乱舞时,反而是这股金色的元气柔柔和和冲洗和安抚。
他立时盘腿打坐,顺着元气的指引开始运转一个小周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自己都察觉出身体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时,终于从那种入定的状态里抽身出来。
裴逸睁开眼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冷酷地质问声:“敢问天魔仙君可是达成了二度飞升?若是没有,怎好违背先前赌约?”
这话显然问的是阮清。
他看到小美人没听到似得懒洋洋立在前方,一袭红白相间的短打劲装,黑发高高束起。
清风拂过时,衣袂翻飞,衬得背影无边飒爽。
让人想到留不住的夜风。
阮清开口时,骚动的人群顿时噤声了。
“不是飞升又如何,我回来探亲不行?”
众人:“……”
神他妈探亲,看看您背后百十号人再编瞎话成吗?
大部分的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心中腹诽这天魔仙君下界一趟,没规矩的德性怎么反而越发加重了。
于是,立在仙鹤金銮驾前的懿德仙君率先不满起来:“天魔仙君此言差矣,当初赌约生效,有轮回盘作证,既然没能再度飞升入道,此举就算是坏了规矩。”
阮清浅笑着:“哦?那你觉得该如何?”
懿德仙君眉眼未抬:“按赌约来算自当剔除仙骨,堕入阿修罗,永世不再轮回。”
阮清无声冷笑,她背后的人群骚动起来。
这次上来的人多少都有阮清有些过命的交集,虽是为了废界之事勇闯上界,却在听到如此有失偏颇的对话之后按不住了,吵吵嚷嚷地讽刺起了仙君们的做派。
阮清勾了勾唇:“看来你的提议不太好。”
懿德仙君依然严肃:“那就让轮回盘来定。”
他敢说这话,是笃定了他们所有人利用恽南天钻空子的事不会被算入在内。
作为懿德仙君,他执掌三十三天律法多年,天魔天一直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即使是过了千年的现在,他也完全不能放下。
他没想到,这一回回答的,反而是坠在队伍最后的一个男人。
那人坐在天魔仙君的枪杆上,随意耷拉着一条腿,衣衫凌乱,胸口敞开很大一片,头发也是随意散落在肩头背后,看起来就有失体面。
他神色懒散含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轮回盘睡了千年,我觉得也定不了,不如让我来定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下了枪头。
金色的咒文绕着他脚畔周身,开出一朵又一朵金莲。
阮清诧异回头去看时,正看到裴逸举起右手掌心,生出一只金色的花蕾。
花蕾绽开时,整个镜池的天都震颤起来。
于是,那金蝉抖着翅膀从莲中飞出,绕着裴逸转了两圈,转头奔向阮清,停在她肩头。
阮清满脸诧异和惊喜,再见到这个小家伙,她都不知道生出多少唏嘘感慨来。
裴逸脚下未歇,一直走到阮清身边,睨了一眼叛变的小没良心蝉:“这金蝉子说了,它觉得天魔仙君没错呢。”
众人:“……”
?你这比天魔仙君还不要脸啊?
有几位仙子看到裴逸的长相和举手投足流露出的潇洒风流,本来已经有些好感,如今看这人油盐不进,非要力挺天魔仙君,便都冷了脸,小声淬了几句。
——“什么天魔仙君,叫的好听,满天里谁不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魔。”